伍德擦拭完最後一個獎杯時,科拉正用他的蘇格蘭腔哼著古怪的調子。
比平時發聲更劇烈的胸腔共鳴震得她耳膜發癢,原來伍德說話時是這種感覺——像禁林深處的雷雨在喉間翻滾。
擦完了。伍德把抹布甩進木桶,能發出科拉的聲音這件事,讓他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從自己喉嚨裡飄出蜂蜜糖般沙啞的聲線,比遊走球擦過耳際更讓他心悸。
他發誓等換回嗓子,定要灌下三品脫冰鎮南瓜汁。
最好能澆滅喉間殘留的焦糖氣息,那味道總讓他想起她吃蜂蜜糖的樣子。
“那就走吧。”
通往院長辦公室的旋轉樓梯鍍著月色,畫像裡的銀發女巫盯著嗓音錯位的兩人竊竊私語。
科拉故意踩響龍皮靴,驚得沉睡的美人魚畫像甩出個水泡。
她不得不承認,身後伍德戰術靴沉重的回響意外地令人安心,仿佛每一步都在夯實她搖搖欲墜的鎮定。
聽著,她在麥格教授辦公室門前轉身,黃銅門環在她餘光裡泛著冷光,等會你彆說話。
為什麼?伍德用科拉的煙嗓抗議,她慣常拖長的尾音被他念得生硬如念咒,倒顯出幾分可笑的笨拙。
聽著太彆扭了。科拉用他的低音炮反駁,指節叩響橡木門的瞬間,掌心滲出薄汗。
進來。
麥格教授的聲音比洛麗絲夫人的爪子更鋒利。
辦公室彌漫著提神薄荷的凜冽,綠袍女巫身邊懸浮著三十七支羽毛筆,正在自動批改論文。
麥格教授從羊皮紙堆抬頭時,半月形眼鏡閃過寒光,
勞動服務完成了?麥格抬眼掃眼來人,手中的羽毛筆尖頓了頓,卡佩小姐,報告呢?
科拉遞上羊皮紙,關節處的掃帚繭蹭過教授袖口:所有獎杯都已達到博物館級清潔標準。
麥格沒接報告,反而舉起魔杖輕敲太陽穴:容我確認——現在用奧利弗·伍德聲音說話的是科拉·卡佩?
兩道檢測咒同時纏住兩人。
韋斯萊新產品?麥格揮散光霧,這次又往糖果裡摻了什麼?比利威格蟲的求偶信息素?
是雙向聲帶交換咒。科拉感覺伍德的聲帶在掌心發燙,蘇格蘭腔的震動沿著骨骼爬上太陽穴,我們試過常規解咒......
但韋斯萊的惡作劇從來不是常規咒語。
麥格揮動魔杖,書架深處飛來一本燙金封麵的《高階共鳴魔咒》,書頁自動翻到夾著蜂蜜公爵糖紙的那頁。
解咒需要槲寄生漿果和龍血墨水。麥格將配方拓印在羊皮紙上,突然頓了頓,不過斯普勞特教授的溫室今早剛被神奇生物糟蹋過,況且現在快到宵禁了,”
麥格教授指向桌上的時鐘,頓了頓繼續:“你們最好明天再去找她詢問是否還有庫存,或是直接找韋斯萊兄弟。
看來從麥格教授這裡沒法獲得更多的幫助了。
伍德和科拉都深知這一點,道謝後離開了辦公室。
月光浸透城堡走廊,陳木和石灰的味道將開門後彌散出的薄荷味衝淡,也把兩人在進入辦公室前剛升起的期望衝散。
兩人沉默著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各自思考著兩種方案的可行性。
“話說……”科拉率先打破沉寂,伍德偏過頭看向她。
“你為什麼要在韋斯萊那裡買糖果?”科拉的詢問像遊走球般擊中他刻意隱瞞的事實。
他該怎麼回答呢。
說自己直到吃晚飯的時候遇到韋斯萊,經兩人提醒才想起來?
或許是因為一天太倉促,不夠準備禮物。
也可能是因為——他從沒想過。
他本該撒謊的,說看到新品想嘗鮮,說自己不清楚裡麵暗藏玄機。
畢竟自從他和科拉認識起,就從沒想過有她幫助自己的一天。
在他的記憶裡,兩人的第一次見麵就劍拔弩張。
那時是赫奇帕奇的魁地奇訓練賽,在各自的守門員被對麵擊落,兩人作為守門員候補上場。
她站在赫奇帕奇的球門前,護目鏡折射的陽光在他的對麵忽閃忽閃,卻清晰看見她擋住射來的球時的每一個姿勢。
赫奇帕奇金色隊服掠過雲層,遊走球擦著耳際呼嘯而過,而科拉在狂風中巋然不動,手腕輕轉便將射來的鬼飛球擊向反方向。
賽後她解下頭盔衝他挑眉,發梢沾著草屑卻笑得張揚:格蘭芬多的新守門員,也不過如此嘛。
那時的他的心氣很高,對於魁地奇也正是癡迷的時候。
所有人都說他很有天賦,也很努力。他當然不願意承認有人能比自己更優秀。
從那個陽光洋溢的下午開始,他就發誓要超過她。
他又投入沒日沒夜的訓練裡,急切地想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