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拉走進屋子,將鑰匙放在玄關的橡木櫃子上。
櫃麵光滑冰涼,旁邊靜靜躺著一張紙條。
她拿起來掃了一眼,是母親熟悉的、略顯匆忙的字跡:
“今天事很多,我們儘量趕在晚飯前回來。”
科拉將紙條放回原處,換上柔軟的拖鞋,向裡走去。
她隨手打開客廳的頂燈開關。
柔和的光線瞬間傾瀉而下,照亮了整個空間——眼前的情景讓她腳步微頓。
與屋外那片沉寂的黑暗截然相反,客廳裡已然是一個精心布置、充滿節日氣息的小世界。
一棵高大翠綠的聖誕樹立在角落,枝丫上纏繞著閃爍的彩燈和小巧精致的銀色、金色裝飾球,樹頂的星星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壁爐架上掛著一串鮮綠的槲寄生花環,下方堆著幾隻印著馴鹿圖案的紅色靠枕。
厚厚的羊毛地毯邊緣,散落著幾隻包裝精美的禮物盒,絲帶在燈光下泛著光澤。
空氣裡彌漫著鬆枝和淡淡的肉桂香氣。
屋內的溫暖與節慶,早已悄然等候。
科拉唇角微揚,心情十分愉悅。
她走到角落那台老式的黑膠唱片機旁,從旁邊整整齊齊碼放的一摞唱片裡,抽出一張印著金色喇叭圖案的聖誕專輯,輕輕放在轉盤上,放下唱針。
舒緩而充滿節日氣氛的管弦樂《平安夜》旋律立刻流淌出來,溫柔地填滿了偌大的空間。
她把音量調到一個舒適的大小,既不會顯得空曠,又不會過於吵鬨。
科拉脫下厚呢大衣,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那條灰色的圍巾終於被徹底解下,隨意地團了團放在大衣旁邊。
穿著舒適的毛衣和長褲,她感覺自在多了。
肚子適時地發出輕微的咕嚕聲。
科拉這才想起,除了站台上伍德夫人給的黃油司康餅,她還沒吃正餐。
走到寬敞、設備齊全但明顯缺乏“煙火氣”的廚房,她拉開巨大的雙開門冰箱。
裡麵果然如她所料:
食材擺放得整整齊齊,品類豐富但透著“精心采購而非日常使用”的氣息——昂貴的有機牛奶、進口奶酪、包裝精美的火腿片、新鮮蔬菜水果、幾瓶礦泉水,甚至還有一小盒魚子醬。
冷凍室裡則塞滿了各種速凍食品和半成品,從炸魚薯條到法式酥皮餡餅一應俱全。櫥櫃裡,各種罐頭、意大利麵、麥片和餅乾也儲備充足。
科拉靠在冰箱門上,掃視著這些足夠開一個小型派對的物資,輕輕歎了口氣。
烹飪?
那從來不是她的強項,也不是這個忙碌家庭的生活重心。
指望她變出一桌豐盛的聖誕大餐是不可能的。
家裡的日常三餐要麼是父母回來簡單解決,要麼是請臨時幫傭準備,或者……更常見的是在外麵解決。
她關上冰箱門,走到廚房角落那部奶油色的老式轉盤電話旁。
拿起沉甸甸的聽筒,熟練地撥通了一個她爛熟於心的號碼。
“喂?‘金色鈴鐺’餐廳嗎?”
她的聲音清晰而乾脆,
“晚上好。我是薩頓區橡樹路22號的卡佩。我想預訂一人份的聖誕晚餐,請於……嗯,七點鐘送到。
對,還是老樣子:一份烤火雞配栗子餡料、烤土豆,一份香煎海鱸魚配檸檬黃油汁和時令蔬菜。甜點要一份聖誕布丁配白蘭地黃油醬。
嗯,好的。賬單記在賬上。謝謝。”
放下電話,科拉滿意地點點頭。問題解決了。
“金色鈴鐺”是附近一家頗有名氣的高檔餐廳,提供可靠的外送服務,尤其擅長節日餐點。這是她家在這種情況下的標準解決方案——高效、省事、味道有保障。
解決了晚餐的後顧之憂,科拉徹底放鬆下來。
她回到溫馨的客廳,在壁爐前厚實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坐下。
壁爐裡雖然沒有生火,但聖誕樹上閃爍的彩燈和唱機流淌的音樂已經提供了足夠的溫暖氛圍。
她隨手拿起一本放在矮幾上的魁地奇雜誌,就著聖誕樹星星灑下的柔和光芒,慵懶地翻閱起來。
雜誌上最新的掃帚評測、戰術分析,遠比爐灶更讓她感到自在。
時間在音樂和書頁的翻動中悄然流逝。
客廳裡隻有唱片機悠揚的樂聲和科拉偶爾翻動雜誌的沙沙聲,靜謐而安詳。
她享受著這份獨屬於她的、被節日裝飾包圍的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清脆地響起,打斷了唱片機流淌的《平安夜》旋律和科拉沉浸在魁地奇雜誌中的寧靜。
她放下雜誌,心想“金色鈴鐺”的效率果然不錯。起身,腳步輕快地穿過客廳走向玄關。
當她打開門,門外站著的卻並非預想中穿著製服的餐廳侍者。
冷冽的空氣裹挾著細小的雪花湧入門廊的暖光裡,站在門外的,是她的父母。
亞伯蘭·卡佩穿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毛大衣,肩頭和發梢還沾著未化的雪粒,一手提著一個看起來相當沉重、貼著航空公司標簽的硬殼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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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帶著明顯的長途跋涉後的疲憊,但那雙與科拉如出一轍的銳利琥珀色眼睛在看到女兒時,瞬間亮了起來,嘴角揚起一個溫暖卻難掩倦意的笑容。
瑟琳娜·卡佩站在他身側,裹在一件優雅的象牙白羊絨大衣裡,頸間圍著同色係的絲巾。
她比丈夫矮半個頭,氣質乾練,此刻卻顯得有些風塵仆仆。
精心打理過的發髻有幾縷鬆散地垂在額角,妝容也淡了,但看向科拉的眼神充滿了急切的溫柔和歉意。
“科拉!”瑟琳娜先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微喘,顯然趕得很急,
“聖誕快樂,親愛的!我們……我們提前結束了會議,改簽了最快的航班。”
科拉確實愣住了,開門時那點等待晚餐的隨意表情凝固在臉上,隨即被純粹的驚訝取代。
她完全沒預料到父母真能在晚飯前趕來
“……爸?媽?”她眨了眨眼,確認不是幻覺,“聖誕快樂!你們……怎麼這麼早?”
“計劃有變,會議比預期順利得多。”
亞伯蘭的聲音低沉而帶著點沙啞,是長時間說話的後遺症。
他放下行李箱,帶著室外的寒氣,卻毫不猶豫地張開手臂,給了女兒一個結實、帶著冷冽雪鬆的擁抱。
“驚喜嗎?”他在她頭頂輕聲問,語氣帶著點難得的促狹。
“絕對的驚喜。”科拉被父親的大衣冰了一下,但心裡湧起的暖意讓她忽略了這點不適。
她回抱了一下父親,然後轉向母親。
瑟琳娜也上前緊緊擁抱了她,絲巾柔軟的觸感貼上臉頰,帶著母親身上熟悉的淡雅香水味。
“對不起,親愛的,讓你一個人等這麼久。我們一脫身就立刻往回趕了,希望能趕上和你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