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地奇杯最終的歸屬,此刻懸於格蘭芬多與拉文克勞即將到來的決戰。
勝負的天平,係於一線:
若格蘭芬多取勝,他們將與赫奇帕奇一決雌雄,爭奪魁地奇杯。
若格蘭芬多落敗,則魁地奇杯將毫無懸念地歸於赫奇帕奇名下——無需再戰。
因此,科拉·卡佩出現在魁地奇球場邊緣、暗中觀察兩隊訓練的身影變得愈發頻繁。
她總是選在黃昏或是清晨。
將自己巧妙地融入觀眾席高處的陰影褶皺裡,或是斜倚在球場入口斑駁的石拱門下,仿佛隨意散步至此,被暮色或朝陽挽留。
兜帽的陰影下,琥珀色的眼睛卻銳利如鎖定獵物的鷹隼,穿透漸濃的暮靄,精準捕捉著場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拉文克勞追球手傳球時手腕下意識的微妙角度、格蘭芬多擊球手揮棒時肩背肌肉繃緊的熟悉弧度、找球手在盤旋俯衝前那幾乎難以察覺的、暴露意圖的假動作偏好……
每一次戰術配合初露的雛形、球員們刻入骨血的慣性飛行軌跡,都被她以近乎苛刻的專注,詳細地記錄在隨身攜帶的、封麵早已磨損起毛的戰術本上。
羊皮紙在筆尖下發出沙沙的輕響,旋即被料峭的晚風吹散,隻有她自己能解讀那些跳躍的符號和交織的線條所蘊含的戰術密碼。
當然,科拉也並非總能完美隱身。
拉文克勞的隊長沃頓·夏普,對於她這種“戰略觀摩”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時訓練結束,他還會隔著半個球場,遙遙朝她藏身的方向抬抬手,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又心照不宣的笑意——
隻要她不踏入場地核心乾擾訓練,他便由她去。
這幾乎成了一種無言的默契。
但奧利弗·伍德,絕不是沃頓·夏普。
格蘭芬多的訓練往往結束得更晚,甚至拖到夜色初臨。
當日暮西垂時,球場上那抹鮮紅的色彩仍在進行著近乎嚴苛的加練,吼聲在空曠的球場上回蕩。
在這種偷窺——科拉內心更正為“深度戰略觀察”——
格蘭芬多的關鍵時刻,她會換到更靠近訓練區域的看台前排或拱門內側,以便捕捉更清晰的細節。
這天黃昏,暮色如墨汁滴入清水般迅速暈染開來。
科拉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場中。
奧利弗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格蘭芬多的球門前,如同磐石鎮守。
他正指揮著追球手們進行高速穿插配合,吼聲穿透漸涼的晚風,清晰有力地砸在科拉的耳膜上:
“凱蒂!壓左!再低一點!安吉麗娜,交叉!交叉!彆猶豫!”
科拉手中的羽毛筆在攤開的戰術本上飛快移動,勾勒著他們新演練的、極具攻擊性的三角進攻路線雛形,筆尖幾乎要劃破羊皮紙。
突然,場中那持續不斷的、充滿壓迫感的吼聲,毫無預兆地停止了。
整個球場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掃帚掠過空氣的微弱嘶鳴。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纏上科拉的心頭。
她筆尖猛地一頓,在羊皮紙上戳出一個小小的墨點。
幾乎同時,一種被鎖定的強烈感覺讓她後背一緊。
科拉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
她猛地將自己更深地縮進石拱門濃重的陰影裡,仿佛要融入冰冷的石壁。
手中的戰術筆記本被她迅速合攏,緊緊按在胸前,塞進了長袍內側的口袋,動作快得像是在藏匿什麼違禁品。
晚風穿過拱門,帶來球場草皮和塵土的氣息。寂靜在蔓延,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科拉屏住呼吸,隻敢從兜帽的陰影下,用眼角的餘光小心翼翼地投向球場中央。
隻見奧利弗·伍德懸浮在半空中,他的橫掃七星穩穩地停在離地幾英尺的高度。
他沒有再看向他的隊員,而是微微側著頭,視線如同探照燈般,精準地、不容置疑地投向了她藏身的拱門陰影處。
隔著半個球場的距離,暮色沉沉,但科拉幾乎能感覺到那道目光的實質重量——
不再是過去那種純粹的、帶著被窺探訓練秘密的慍怒和警惕。
那目光裡,依然有被打擾訓練節奏的不悅,但更深處,似乎混雜了一絲……
了然?
甚至,一絲極其微妙的、難以言喻的無奈?
他並沒有立刻飛過來,隻是那樣定定地看著她藏身的方向,仿佛在無聲地質問:
你又來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格蘭芬多的隊員們也察覺到了隊長的異樣,紛紛停下動作,好奇地順著隊長的目光望向拱門,竊竊私語起來。
科拉的心跳在胸腔裡擂鼓。
哈哈,真被發現了。
被當場抓包的尷尬瞬間湧了上來,臉頰微微發燙。
現在怎麼辦?
她下意識地想轉身溜走,但雙腳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跑?顯得更心虛。
留下?又該怎麼解釋?
嘿,我隻是剛好路過,恰好看見你們在打魁地奇,今天的夕陽很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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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解釋讓科拉自己都覺得有些無語。
就在這時,奧利弗動了。
他沒有再吼叫,隻是沉默地驅動掃帚,朝著拱門方向平穩地飛來。
掃帚劃破暮色,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壓迫感。
他深紅色的隊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輪廓在昏暗中越來越清晰。
科拉捏緊了那本還帶著體溫的戰術本。
大不了她被丟出去,戰術本可不能丟。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站直身體,從陰影裡緩緩走了出來,迎向那個越飛越近的身影。
兜帽滑落,露出她故作鎮定的臉。
奧利弗在她麵前幾英尺處穩穩停下掃帚,懸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汗水沿著鬢角滑落,呼吸因為剛才的高強度訓練還有些急促。
他沉默地打量著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然後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她按在胸前袍袋的手——
那裡麵藏著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
晚風吹拂,帶著他身上的汗水和皮革護具混合的氣息。
空氣裡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沉默,比之前的訓練吼聲更讓人心慌。
“卡佩隊長,”
他終於開口,聲音因為剛才的吼叫而有些沙啞,語調聽不出明顯的情緒,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
“訓練場邊緣的風景,就這麼好看?”
“當然。”
科拉迎上他那道穿透暮色的目光,強行壓下被抓包的尷尬,調動起十二分的理直氣壯。
她甚至微微揚起下巴,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閃著光,仿佛自己才是占據道理的一方:
“不過能看見我,是風景的榮幸。”
奧利弗·伍德懸浮在掃帚上,高大的身影在逐漸暗淡的光線下如同一座沉默的塔樓。
他沒有立刻回應,隻是那樣靜靜地看著她,臉上依舊沒什麼明顯的表情。
汗水浸濕了他額前的幾縷深棕色發絲,緊貼在皮膚上。
晚風吹過他深紅色的隊袍,衣袂翻飛。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