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厚重的石牆似乎也阻擋不住季節更迭的腳步。冰雪悄然消融,黑湖的冰層發出細微的碎裂聲,禁林的邊緣泛起一層朦朧的新綠。
寒風不再如刀割般凜冽,偶爾,一絲帶著泥土和青草氣息的、微弱的暖意會乘著微風,鑽進城堡的窗隙。
然而,這姍姍來遲的春意,並未能驅散彌漫在霍格沃茨上空的陰霾。
相反,恐懼如同某種適應了黑暗的藤蔓,在看不見的角落紮根更深,纏繞著每個人的心。
它不再像最初那樣表現為歇斯底裡的尖叫和慌亂,而是沉澱為一種更深沉、更持久的焦慮——一種在明亮走廊裡下意識加快的腳步,一種在空曠教室裡突然回頭的張望,一種在聽到任何不明來源的細微聲響時驟然繃緊的神經。
科拉、珀西和佩內洛的秘密會議,氣氛也如同窗外的天氣,從最初的、帶著探險意味的緊張,變得沉悶而凝重。
那片詭異的、疑似蛇怪蛻皮的薄片,佩內洛幾乎翻遍了圖書館所有關於危險魔法生物和蛇類資料的書籍,甚至冒險再次潛入禁書區,卻找不到任何完全吻合的描述。
有幾種魔法蛇類的蛻皮在形態上略有相似,但質地、光澤,尤其是那種揮之不去的、混雜著古老塵埃與腥氣的味道,都無法完全對應。
蛇怪的記載更是稀少而模糊,大多語焉不詳,隻強調其存在的恐怖與致命的凝視,關於其蛻皮的具體描述幾乎沒有。
珀西那邊同樣進展甚微。
費爾奇的巡查記錄毫無破綻,城堡的管理日誌上也找不到近期大規模管道維修或異常事件的正式記錄。
他嘗試旁敲側擊地向幾位信任的教授探聽,得到的回應要麼是“一切在掌控中”的官方辭令,要麼是更加深重的憂慮,但並無具體線索。
科拉在赫奇帕奇內部的觀察也收效甚微。那個“繼承人”或是其模仿者,仿佛徹底沉寂了下去。
“沒有,什麼都沒有。”佩內洛將一摞厚重的書籍重重地合上,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疲憊和挫敗,
“《地中海神奇水生生物》、《亞洲毒蛇大全》……甚至連《隱秘蹤跡:魔法生物遺留物鑒彆》我都翻爛了。相似的紋理有,但這種獨特的、帶著一種……古老威壓感的質地,還有這味道,”
她指了指被小心翼翼保存在透明魔法容器裡的那片薄如蟬翼的蛻皮,眉頭緊鎖,
“記錄裡根本沒有完全匹配的。蛇怪……關於它的記載太少了,幾乎都是傳說和警告,有用的細節幾乎沒有。”
城堡外的陽光一日暖過一日,草坪開始泛綠,庭院裡那棵打人柳的枝條也似乎柔和了許多。
但在城堡內部,無形的牆壁似乎越築越高,將每個人困在自己的憂慮裡。
也正是在這種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中,一個原本與霍格沃茨近期的恐怖氛圍格格不入的日子,到來了——
情人節。
原本科拉對這個日子是沒有什麼特彆感覺的。
往年的這一天,無非是禮堂裡會多出些俗氣的粉色裝飾,會收到幾封匿名或署名的、帶著香味的賀卡,或是看到幾對情侶在走廊裡羞澀地交換禮物。
那是一種屬於和平年代的、輕快而略顯浮躁的喜悅。
然而今年,一切都變了味。
吉德羅·洛哈特,他們那位光彩照人卻總是顯得不太著調的黒魔法防禦術教授,似乎決心要用他特有的方式“提振士氣”。
他不知用什麼方法說服了,或者說,迷惑了鄧布利多教授,將禮堂裝飾得如同一個被打翻了的粉色糖果罐。
巨大的、會唱著走調情歌的心形氣球漂浮在半空,戴著白色翅膀的矮人丘比特在走廊裡蹣跚巡視,空氣中彌漫著過於甜膩的香水味,幾乎要掩蓋掉城堡本身石壁的清冷氣息。
出名的壞處來了。
科拉幾乎每走兩步就會被一個矮人丘比特攔下。這些矮人顯然被洛哈特賦予了過度的“熱情”和死板的任務觀念。
他們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咄咄逼人的語氣要求她停下接受“祝福”,然後不由分說地取下背上那與其說是豎琴不如說是噪音製造器的樂器,用嘶啞跑調的嗓音,開始吟唱暗戀者送出的的情詩:
“哦,明亮的眼眸如琥珀般閃亮,”
“赫奇帕奇的級長,聰慧又善良,”
“在這充滿愛意的美好日子裡,”
“丘比特的箭矢已瞄準你的心房!”
歌詞空洞又尷尬,配上矮人那毫無感情的吟唱和刺耳的琴聲,簡直是一種精神折磨。
科拉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僵硬得像石膏,周圍經過的學生投來或同情、或竊笑、或純粹看熱鬨的目光,讓她隻想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試圖加快腳步躲開,但那些矮人仿佛裝了追蹤咒,總能精準地堵在她麵前。
當她好不容易擺脫一個,下一個又會從拐角冒出來,重複著同樣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