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洛陽西邊的古道上,風卷著枯葉打旋兒。
老槐樹歪著身子,樹皮裂得像乾了的河床。樹底下躺著個人,黑衣,長發散在落葉裡,手裡攥著一把劍。
劍鞘是黑魚皮的,吞口鍍金,上麵嵌著十三顆珠子,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他睜了眼。
眼神不像是剛醒的,倒像是從墳裡爬出來的。
林風——現在這具身子的主人——動了動手指,劍沒鬆。他腦子裡嗡嗡響,像被人拿錘子砸過。不是疼,是亂。記憶一層壓一層,壓得他喘不上氣。
他是誰?
前一秒還在騎電動車送外賣,後一秒就躺這兒了,手裡還握著把要命的家夥。
係統沒響,界麵沒跳,啥都沒有。
但身體記得。
他坐起來,盤腿,閉眼,運氣。
真氣從丹田湧出,順著經脈走了一圈,順暢得不像話。這身子底子好,宗師初期,壓得住江湖一流高手。
他試著往深處挖記憶。
剛一擊中,掌中長劍突然震了一下。
嗡——
聲音不大,可他耳朵裡炸了。
緊接著,腦子裡閃過畫麵:一棵老樹,青石板,白衣人站在那兒,劍沒出鞘,風卻停了,葉落半空就被凍住。
謝曉峰。
他認得這人。書裡的,劇裡的,傳說裡的——天下第一劍。
可現在,這畫麵像是從他身體裡摳出來的,帶著血味兒。
他睜開眼,喉嚨發乾。
“他還活著……那就得找到他。”
他不是燕十三。燕十三是那個寫書人筆下自刎的瘋子,為了控住第十五劍,把劍插進自己喉嚨。
可他是林風,一個連房租都交不齊的打工人,沒工夫玩悲情。
他要活著。還要把這破劍道,重新走一遍。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葉子,順著古道往前走。
三裡地,到了個破酒肆。
招牌歪在杆子上,寫著“劉記老酒”四個字,漆都掉了。門口蹲著條癩皮狗,連叫都懶得叫。
他推門進去。
裡頭煙味、汗味、酒臭混一塊兒。七八張桌子,坐了四五個人。角落裡一個老頭在啃雞腿,油順著胡子往下滴。
林風挑了靠門的位置坐下,要了碗濁酒。
酒是黃的,碗是粗的,一口下去,像喝了一口土。
他不在乎。他在聽。
鄰桌兩個漢子,穿著短打,腰裡彆著短刀,一看就是跑江湖的閒漢。
酒客甲灌了口酒,咂咂嘴:“聽說了嗎?神劍山莊那三少爺,謝曉峰,退隱了。”
酒客乙冷笑:“退隱?放屁。是被慕容家逼走的!他娘的,當年跟慕容秋荻翻臉,現在連山莊都不敢回。”
甲搖頭:“可不嘛。江湖現在沒主心骨了。第一劍走了,第二劍呢?燕十三早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
乙一拍桌子:“要是燕十三在,能容謝曉峰獨占這名頭?早一劍劈了他!”
話音剛落。
林風指尖輕輕一彈。
劍鞘微震。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