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鑽進衣領時,林風正靠在一塊斜坡岩上喘氣。他右手還握著劍,指節發白,左手卻死死按住胸口——那片殘紙貼著皮膚,燙得像剛從火裡撈出來。肩頭的傷早麻木了,可每吸一口氣,肋骨深處就傳來一陣鈍痛,像是有人拿銼刀在裡麵慢慢磨。
謝曉峰站在三步外,木棍拄地,沒說話。
林風咬牙,從懷裡抽出那半張焦黑的紙,指尖微微發抖。上麵字跡模糊,但“破儘萬法,唯快不破”八個字還在,墨色被血和汗暈開了一點,卻沒糊掉。
他盯著看了兩息,忽然抬手,把紙往嘴裡一塞。
“你乾什麼?”謝曉峰皺眉。
“吞了。”林風嗓音沙啞,“係統說要融合,那就融個徹底。”
話音落下,他閉眼盤膝,體內真氣開始運轉。刹那間,一股熱流自丹田炸開,直衝四肢百骸。《太極劍》的心法先動,如水流回旋,試圖穩住節奏。可緊接著,《奪命十三劍》的殺意猛然騰起,像一頭被驚醒的猛獸,在經脈裡橫衝直撞。
兩股力量撞在一起,林風渾身一震,嘴角溢出血絲。
“不夠。”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還差一把火。”
於是他強行引動剛剛記下的《獨孤九劍》總訣。這一動不要緊,第三股力量驟然湧入——它不像前兩者有形有勢,反倒像一陣風,無形無相,專挑空隙鑽入,攪得原本混亂的局麵更加失控。
林風整個人開始發抖,臉色由紅轉青再轉白,額角血管突突跳動。他想停,可係統提示已經跳出:【融合啟動,需500融合點,當前進度0】。
“撐不住了……”他牙關打顫,手指摳進泥土。
就在他意識即將潰散之際,一根木棍輕輕點在他後頸大椎穴上。
謝曉峰低聲道:“彆讓它亂跑,帶它走。”
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冷水澆下來。林風猛地清醒——不是壓製,不是對抗,是“帶”。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強行控製三股真氣,而是以《太極劍》為引,試著讓它們彼此接觸。起初仍是排斥,尤其是《奪命十三劍》那股煞氣,幾乎要把其他兩股撕碎。可當他用《獨孤九劍》的“無招”之意去觸碰時,竟發現這股殺意並非純粹毀滅,而是……急於終結。
“原來如此。”他喃喃,“它不是要殺人,是要結束。”
謝曉峰聽見了,輕哼一聲:“劍本身沒打算殺人,是人用它斷是非。”
林風睜開眼,瞳孔微縮。他忽然想起那一晚,用劍氣替孩童續命時的感覺——那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而是一種“連接”。當時真氣自發流轉成護體之態,並非靠招式,而是出於一個念頭:不能讓他死。
“所以‘十四劍’不是更狠。”他低聲說,“是反過來。”
謝曉峰沒接話,隻把木棍移向他背心第七節脊椎。
林風閉眼,再次引導真氣。這一次,他不再分誰是誰,也不再計較哪一門哪一派。他隻是想著那個孩子蒼白的臉,想著自己一路逃亡時踩碎的枯葉,想著慕容秋荻最後站在門口的樣子——她明明可以一刀刺來,卻沒有。
真氣漸漸有了變化。
原本暴烈的《奪命十三劍》開始放緩,像是累了;《太極劍》依舊圓轉,但多了幾分銳利;而《獨孤九劍》則像一層薄霧,裹住了另外兩者,讓它們不再衝突,反而相互滋養。
【融合進度30】
【融合進度65】
【融合進度98】
最後一道坎卡住了。
林風額頭冷汗直流,體內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奔騰,隨時會把他撕成碎片。
“還差一點……還差什麼?”
他忽然想到殘篇末尾那行小字。
“破儘萬法,唯快不破。”
可他現在一點都不快,反而慢得像在泥裡走路。
“不對。”他搖頭,“快不是速度,是決斷。”
他睜眼,看向十步外那塊巨石——灰褐色,表麵粗糙,邊緣裂了幾道縫。以前練劍,他總想著一劍劈開它,碎石飛濺才算贏。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緩緩起身,拔劍出鞘。
這一劍,不為斬斷,不為震懾,隻為“完成”。
劍尖輕點空氣,真氣凝而不發。他腳步前踏,手腕微沉,一劍平平推出。
沒有轟鳴,沒有光影。
劍落處,石麵無聲裂開一道筆直縫隙,深約一尺,邊緣光滑如鏡。奇怪的是,竟無一絲碎屑掉落,連塵土都沒揚起半點,仿佛這塊石頭自己選擇了分開,又默默接受了傷痕。
林風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