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貼著牆根繞到濟世堂後院，霧氣比街上更濃，像是浸了水的棉絮裹在身上。他沒再往前走，而是蹲下身，用劍尖挑開地麵上一塊鬆動的石板。底下是空的，一股混著藥渣和鐵鏽味的冷風往上湧。
他二話不說，一掌拍在石板邊緣，整塊石頭翻起，露出下麵黑黢黢的洞口。鐵柵欄橫在那兒，縫隙剛夠一人通過。他抬腳踩住最上一根，運勁一震，鐵條發出低啞的呻吟，扭曲變形，裂開一道缺口。
人影一閃，他已經滑了進去。
落地時膝蓋微屈，卸去衝力，鞋底沾著的濕泥沒發出一點聲響。地道不深，幾步就到底，儘頭是一扇木門，門縫裡透出昏黃的光。空氣裡飄著種怪味，像是陳年艾草煮過頭了，又摻了點腥甜，聞久了太陽穴發脹。
他沒急著推門，而是從袖中摸出那根含過的銀針，在指尖轉了一圈，輕輕插進門縫下方的縫隙裡。針尾微微顫了兩下，隨即靜止——沒有機關觸發的動靜。
這才伸手，緩緩推開。
屋內不大，四壁都是藥櫃，櫃門半開，露出裡麵空蕩蕩的格子。正中央擺著一張輪椅，背對著門口，上麵坐著個人。那人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青衫，頭發用布巾簡單束起，雙手擱在扶手上，指節泛白，像是用力攥了許久才鬆開。
“你來了。”那人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笑意，“比我算的時間快了半盞茶。”
林風站在原地，沒應聲。
“你不問我是誰？”那人慢慢轉動輪椅，麵朝他。臉色確實不好，唇無血色，眼窩凹陷，可眼神亮得嚇人，像夜裡不滅的炭火。“江湖上都說，燕十三見人先問三件事——姓名、來路、殺意。你現在倒像個普通訪客，隻差遞杯茶了。”
林風終於開口：“我不是燕十三。”
“哦？”那人挑眉，“那你腰間的劍，為何會使奪命十三劍的勁？剛才震開鐵柵的手法，第七式‘星落長河’的起手式，錯不了。”
林風沒否認，也沒解釋。他往前走了兩步，停在離輪椅五步遠的地方。“你是誰？”
“歐陽明日。”那人笑了笑，“人稱‘賽華佗’，醫不死人，也救不了該死的人。”
林風眼皮沒動，心裡卻沉了一下。這名字他聽過。十年前江南瘟疫，有個年輕郎中獨闖疫區，七日配出解藥，活人無數。後來朝廷要封官，他轉身就走，留下一句話：“我救人，不是為了聽謝字。”
眼前這人，看著也就三十出頭，若真是當年那個歐陽明日，年紀對得上。
“天尊抓你，圖什麼？”
“圖我腦子裡的東西。”歐陽明日咳嗽兩聲，從袖中抽出一塊帕子擦嘴，帕子上立刻染了點暗紅。“一份針譜，能治癱瘓，也能讓人一夜暴斃。他們想拿去控製武林高手，逼人聽話。”
林風盯著他：“你為什麼不交？”
“交了，我就真成毒醫了。”他抬頭，目光直直撞上來，“你以為我想當神？我隻是不想變成鬼。”
兩人沉默片刻。
林風緩緩收劍回鞘，動作很慢，像是在示意自己暫無殺意。“你體內的蠱，是什麼時候種下的？”
歐陽明日一怔，隨即笑出聲：“你還真信那客棧老板的話？”
“我不信。”林風說，“但我看你呼吸時左肋起伏比右肋慢半拍，舌苔邊緣有紫斑，脈象浮而亂。這不是病，是有人在你經脈裡養東西。”
笑聲戛然而止。
歐陽明日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蓋下隱約透出一絲青線，正順著血管往手腕爬。“……三天前。他們灌我喝了一碗黑湯，說是‘歸心引’。喝完我就知道，這不是毒，是活物。它在我血裡遊，餓的時候啃我的筋，飽了就睡。他們說，隻要我不聽話，它就會鑽進心口，把我變成行屍走肉。”
林風皺眉。
係統提示音突然響起：【檢測到高危寄生類毒素，宿主可嘗試以融合點兌換淨化方案，當前餘額：420點】
他沒理會，隻問：“它現在在哪？”
“胃底。”歐陽明日抬起右手，按在腹部，“它怕寒，不敢往上走。所以我一直忍著不吃熱食，就怕它醒了。”
林風點頭，正要再問，忽見對方右手猛地一抖，拇指狠狠壓向輪椅扶手外側一處不起眼的凸起！
“錚！”
三道烏光自扶手中激射而出，呈三角之勢直撲麵門！速度快得連殘影都來不及看清，唯有空氣中那一絲幽藍冷光，顯出淬毒無疑。
林風瞳孔一縮，腳下不動，腰身驟然後仰，同時左手拍地借力，整個人如弓弦彈起，半空中擰身橫移。三枚透骨釘擦著鼻尖掠過，釘入身後藥櫃，木屑飛濺。
但他沒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