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掌心還壓著那張殘卷,火光映在紙上,背麵浮現的五行口訣像五根釘子紮進他腦子裡。他沒再看陣眼裡的寒鐵箭,也沒去碰那些發燙的石獸眼睛。剛才那一場火引得筋骨酸脹,寒氣順著經脈往裡鑽,現在動一下都像是有人拿鈍刀在刮骨頭。
但他不能停。
歐陽明日靠在牆角,嘴唇泛紫,呼吸淺得幾乎斷了線。輪椅底下的藍光早就滅了,隻剩一圈薄冰護著他,邊緣已經開始滲水。林風知道,這人能撐到現在,全憑一口氣吊著。再不動手,等那口氣散了,什麼針譜、什麼蠱蟲、什麼謝曉峰,全都白搭。
他盤膝坐下,閉眼深吸一口氣,把雜念壓下去。腦海裡浮現出剛解鎖的醫術模塊——不是書,也不是圖,而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有人在他經絡裡走了一遍,順手把路標都刻進了血肉。
“膻中、神庭、命門……”他在心裡默念三穴位置,手指無意識地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像是怕記錯。
睜開眼時,他已經從懷裡摸出三枚銀針。這是用之前熔掉的寒鐵弩箭重新鍛打的,細長微藍,握在手裡涼得發沉。他用劍尖輕輕一挑,真氣灌入針身,寒意頓時擴散開來,連空氣都被凍出一層白霜。
第一針落向膻中。
他沒猶豫,指尖一彈,銀針破皮而入,穩穩紮進穴位深處。歐陽明日身體猛地一顫,喉嚨裡滾出一聲悶哼,但眼皮沒動。
第二針刺神庭,手法更輕。針尖入腦三分,林風能感覺到對方的經脈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真氣進去一點就被吞掉,像泥牛入海。
他咬牙,催動寒鐵劍意順著針尾送進去一段,硬是撕開一條通道。
第三針落下時,歐陽明日突然睜開了眼。
不是清醒的那種睜眼,而是瞳孔渙散,眼白布滿血絲,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裡麵拽醒了。他的嘴微微張開,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緊接著,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血落地的瞬間,石板“滋”地冒起一股青煙,表麵迅速腐蝕出一個小坑。
林風眉頭一跳,立刻伸手按住三根銀針,寒氣順著針身直灌而下,在對方體內封住三條主脈。歐陽明日的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皮膚下像是有東西在遊走,從胸口一路竄到後背,又折返回來。
“彆亂動。”林風低喝,“你想把自己炸了?”
那人沒回應,隻是喉嚨滾動,又咳出兩口黑血,這次顏色稍淡了些。他喘著氣,眼神漸漸聚焦,終於看清了麵前的人。
“你……用了《太乙針譜》?”聲音沙啞得像磨刀石擦過鐵皮。
“不然呢?”林風冷笑,“等你自個兒爬起來解?”
歐陽明日扯了扯嘴角,想笑沒笑出來:“疼……比當年她種蠱還疼。”
“誰?”林風盯著他,“慕容秋荻?”
這個名字一出口,歐陽明日眼神明顯晃了一下。他艱難地點頭:“她要的不是針譜……是要謝曉峰死。”
林風皺眉:“謝曉峰?關他什麼事?”
“雙生蠱……”歐陽明日喘了口氣,每一個字都說得費力,“一人種,兩人命。你救我,就是在催它發作。他……也活不過兩個時辰。”
林風心頭一震。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銀針——原來不是他在救人,是他成了引子。
可事已至此,退不了。
他深吸一口氣,左手結印,右手控針,將太極劍意化作柔勁,緩緩推動藥力在經絡中流轉。這一次不再強衝,而是像推舟過溪,一點點繞開阻塞之處。
隨著真氣滲透,歐陽明日臉上的青黑之色開始褪去,呼吸也慢慢平穩下來。他閉上眼,似乎終於放鬆了些。
“你還記得多少?”林風問,“關於謝曉峰的事。”
“不多……”他聲音微弱,“但她抓我,就是為了逼我寫逆脈針解法。那針法能鎖住經脈,讓人武功儘失,還能引動體內潛藏的毒或蠱……謝曉峰中的就是這個。”
林風眼神一凝:“所以你是故意留下殘卷?讓係統引導我去破解陣法?”
歐陽明日沒答,隻是嘴角動了動,像是默認。
林風忽然笑了:“你挺會算計啊。拿我當鑰匙,還讓我覺得自己挺聰明。”
“我沒選你。”歐陽明日睜開眼,“是它選的。你體內有寒鐵劍意,能壓蠱毒,又能融各家武學……你是唯一能走到這一步的人。”
林風沒接話。他拔出一根針,輕輕放在地上,又抽出第二根。動作很穩,但指節微微發白。
他知道這不隻是救人。
這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