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懸在胸前,冷得像是能凍住呼吸。
林風沒動,可腳底已經陷進半寸深的灰土裡。那柄無鋒黑劍浮在空中,劍身泛著幽光,像一塊埋了三十年的鐵碑。他剛想抬手,右島的毒霧忽然收束,仿佛被誰從背後抽走了力氣。
緊接著,十二道人影自霧中浮現。
不是實體,也不是幻象那麼簡單——每一縷都帶著顏色,帶著溫度,帶著一段不該再翻出來的舊事。
為首那道身影披著素紗,眉眼如畫,正是方才還站在火山口冷笑的慕容秋荻。她開口時聲音不大,卻直接鑽進了骨頭縫裡:“你既知我執念,那就看看,這執念是怎麼煉成的。”
話音未落,她的身形一分為十二,化作十二道劍氣,散落於空中。每一道都裹著一幅畫麵:謝曉峰折劍那一夜,她在梅園跪了一宿;天尊初立,她親手斬斷三十六名叛徒的手筋;暗室之中,她將蠱蟲種入玉盒,封印三十年不滅……
林風閉上了眼。
這些不是回憶,是刀子。專挑人心最軟的地方往下剜。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指尖發麻,連丹田裡的氣息也開始凝滯。寒意順著經脈往上爬,像是有冰蛇在血管裡遊走。
“不行。”他在心裡罵了一句,“這時候裝深情感慨,明天就得變冰雕。”
咬舌為醒,痛感讓他猛地睜開眼。血味在嘴裡漫開,腦子也清醒了幾分。他不再看那些畫麵,而是把手掌貼在地上,用太極劍法裡的“聽勁”去感知——哪一道虛影波動最烈?
答案很快浮現。
第三道。那個關於鐵真真的片段。
畫麵裡,酒館破窗透著風雪,一個穿粗布衣裳的姑娘倒在血泊中,手裡還攥著半塊乾餅。她說不出話,隻用儘力氣把什麼東西塞進謝曉峰掌心。而謝曉峰轉身就走,背影僵硬得像塊石頭。
這一幕的情緒太重,幾乎壓塌了周圍的虛影結構。
林風嘴角扯了一下:“原來你也有破綻,還是個老破綻。”
他右手握劍,左手劃弧,體內寒鐵劍意沉入腰脊,借力擰身。劍未出鞘,氣勢已滾如潮水。
“柔水吞炎!”
第一劍,斬向第三道虛影。
劍光過處,那幅畫麵“轟”地炸開,碎片四濺,其餘十一道同時震顫。林風腳步不停,踩七星,踏中宮,劍勢連綿而出。每一擊都不求殺傷,隻打情緒最濃的那一瞬——悔恨、不甘、怨毒、癡纏,全是破陣的裂縫。
第七劍落下時,一道虛影發出尖銳鳴響,如同女子哭喊。第八劍劈中第九道,畫麵中斷,露出後麵一片漆黑。
“你還藏了彆的?”林風冷笑,“藏也沒用,演多了自己都會信。”
最後一道虛影是他沒見過的——慕容秋荻坐在銅鏡前梳頭,窗外雷雨交加。她突然停下,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緩緩拔下發簪,刺向左臂。血流出來,她卻笑了。
“疼才好。”她說,“不疼,怎麼記得住他?”
林風一怔,隨即更狠地揮出第十二劍。
“啪!”
整片虛空裂開一道細紋,十二道虛影儘數崩解。毒霧翻騰幾下,像是受了重創,緩緩退向火山口方向。
地麵震動起來。
一圈幽藍色符文自中心升起,圍成一座古陣。陣眼處,一塊通體漆黑的玉石緩緩浮起,表麵結霜,內部似有氣流旋轉。寒氣撲麵而來,林風手臂上的皮膚瞬間泛白,動作遲緩了一瞬。
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陣核。
“感情戲唱完了,現在輪到真家夥上場?”他喘了口氣,抹掉嘴角血絲,“行啊,我正好缺個暖爐。”
他本想再使一遍“柔水吞炎”,可剛提氣,就發現經脈已被寒氣封鎖大半。強行運功,隻會讓內息凍結在胸口,爆體而亡。
“係統。”他在心裡喊了一聲,“有沒有抗寒模塊?”
【檢測到極寒侵蝕,激活“寒源逆流”預案,需配合劍意反衝】
【提示:以熱破寒,不如以動製靜】
“說得輕巧。”林風低罵,“我現在動一下都費勁。”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已經發青。再拖下去,不用彆人動手,他自己就得凍成石像。
可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剛才破陣時,每一次斬斷虛影,體內都會有短暫的熱流湧出。尤其是砍碎那道自殘畫麵的時候,氣血像是被點燃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