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倒在地上,臉貼著滾燙的岩麵,呼吸像破風箱一樣拉扯著胸口。他動不了,連眼皮都重得抬不起來,可指尖還死死貼在謝曉峰心口那道蟲形烙印上,血一滴滴落下去,像是最後一點沒燒儘的火種。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輕顫。
不是風,也不是岩漿翻湧的聲音,而是金屬的鳴響——低、沉、帶著某種無法言說的牽引力。
上官燕的鳳血劍在動。
它原本插在身側石縫裡,此刻竟自己震了一下,劍柄微微轉動,劍尖朝向林風那柄釘入岩地的寒鐵長劍。兩柄劍相隔不過三丈,卻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拉扯著,開始輕輕嗡鳴。
林風意識模糊,但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麵:黑衣劍客站在火山口,麵前兩柄劍一紅一黑,沉在熔岩之中,彼此纏繞,如同宿命交彙。
那是燕十三的夢。
也是他的記憶。
“叮——”
係統在他腦海裡響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像鑿子敲在冰麵上。
【檢測到雙劍同源屬性:材質源自獨孤求敗埋藏之玄鐵礦脈,可觸發‘重劍境’遺意共鳴】
林風沒力氣回應,可身體裡的某樣東西醒了。
不是經脈,不是真氣,是劍意本身。
寒鐵劍猛地一震,劍身上的裂紋中泛起幽藍光澤,像是從極寒之地蘇醒的骨血。鳳血劍隨之呼應,劍刃由暗紅轉為熾亮,仿佛有火在內部流動。兩柄劍同時離地寸許,緩緩旋轉,劍尖相對,形成一道無形的軸心。
上官燕察覺異樣,想伸手去抓劍柄,卻發現自己的手不受控製地鬆開了。
她愣住。
這把劍跟了她十幾年,從未有過自主行動的跡象。可現在,它像是認了彆的主,又或者……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誰。
“你……”她喃喃,“不是為了殺人才存在的?”
話音未落,兩劍猛然相撞。
沒有巨響,隻有一聲悠遠的龍吟自地底升起,整座左島跟著晃了一下。岩漿如沸水般翻騰,柱狀火流衝天而起,將灰蒙蒙的天空撕開一道赤金色的縫隙。一道純粹至極的劍意自九霄落下,筆直貫入雙劍交合之處。
林風感到一股熱流從脊背竄上頭頂,斷裂的經脈像是被什麼溫潤的東西一點點填上。他咳出一口黑血,手指卻慢慢能動了。
他撐了一下地麵,勉強抬起臉。
隻見鳳血劍與寒鐵劍交錯盤旋,劍脊相貼處浮現出四個古樸篆字——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那字跡剛顯,便化作金光滲入兩劍之中。緊接著,雙劍調轉方向,一左一右,緩緩飛回主人手中。
寒鐵劍落入林風掌心的瞬間,他體內殘存的太極劍意和十四劍氣竟不再互相排斥,反而順著新生成的路徑流轉起來,彙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那不是單純的疊加,更像是兩種性格迥異的人終於坐下來談妥了規矩,各自退讓一步,共走一條路。
他靠著劍站起身,膝蓋還在抖,但站住了。
上官燕也握住了鳳血劍。這一次,劍身不再躁動,反而安靜得出奇,像是完成了某種儀式後的臣服。她低頭看著劍刃,忽然覺得肩上的傷不那麼疼了。
“原來……”她低聲說,“它等的從來不是複仇。”
林風喘了幾口氣,轉頭看向右島方向。
那邊的毒霧已經亂了。
原本濃稠如墨的瘴氣開始劇烈翻滾,像是鍋裡煮沸的藥湯。忽然間,“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右島邊緣炸開一片火浪,黑煙衝天而起,碎石四濺。
岩漿翻湧中,一道身影踏浪而來。
她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在沸騰的熔岩表麵,卻不陷不沉。黑袍獵獵,發絲飛揚,眼神冷得能凍住火焰。
慕容秋荻。
這一次不是虛影,不是傳音,是真身降臨。
她站在岩漿中央,目光掃過林風,又落在雙劍之上,嘴角微微揚起,卻沒有笑。
“你們動了不該碰的東西。”她說。
林風握緊了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衣服破爛,滿臉血汙,走路都像在打擺子。可他還是往前走了一步。
“你說錯了。”他聲音沙啞,卻一字一頓,“我們拿回了本來就該存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