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手掌穿過鏡麵的刹那,像是撕開了一層溫熱的膜。他整個人被向前一拽,腳下再無實地,身體翻轉間隻覺天旋地轉,耳邊風聲呼嘯,卻聽不出是山風還是車流。
等他重新踩到地麵,膝蓋一軟,單膝跪了下去。
青石台階硌得生疼,掌心貼在石麵上,涼意順著皮膚往上爬。他喘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五指張開,指甲縫裡還殘留著一點油漬,像是剛從電動車把手那兒蹭下來的。可這雙手現在撐在武當山門前的石階上,離“武當勝境”那塊匾額不過二十步。
他沒急著站起來。
反倒閉了會兒眼。體內真氣亂竄,一股是沉穩綿長的太極勁,一股是奪命十三劍留下的殺伐之氣,還有一縷極細的、屬於外賣路上奔波的疲憊感,混在一起,像三股繩子擰成一股麻花,誰也不服誰。
他深吸一口氣,從丹田開始,一圈一圈地引氣歸元。三周天走完,胸口那股憋悶總算散了。再睜眼時,眼前山門清晰,霧氣浮動,遠處鬆林沙沙作響,一切都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腰間的劍還在。
黑魚皮鞘,十三顆珠子安靜地貼著後背,像是睡著了。他右手下意識摸過去,指尖剛碰到吞口,腦子裡“叮”的一聲,響起個熟悉的聲音:
“檢測到新任務——創建‘劍道學院’。”
林風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
“我還以為你走了。”
係統沒回應,但那行字就懸在識海裡,白底黑字,跟當年手機彈窗一個樣。隻是這次,不再是“擊敗燕十三+10融合點”,也不是“領悟太極劍意+20點”,而是明明白白寫著:“目標:建立可傳承的劍道體係,融合諸派精要,培育新一代劍者。”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順手把劍往身後彆了彆。動作熟練,像是已經這麼乾了一輩子。
這時,鬆林深處傳來腳步聲。
不快,也不重,像是有人拄著杖,一步步走來。林風抬頭看去,隻見張三豐從霧中走出,手裡依舊拿著那根木杖,另一隻手垂在身側,袖口沾了點露水。
兩人相距十步,誰也沒先開口。
林風沒上前跪拜,也沒拱手行禮。他隻是右手輕輕搭在劍柄上,拔出半寸。
劍光一閃即收。
那一劃,正是初入武當時學的第一式——起手問路。不為攻,不為守,隻為告知對方:我在此,以劍相見。
張三豐看著他,忽然笑了。
笑聲不大,卻像風吹鬆針,一層層蕩開。他點點頭,聲音低緩:“燕施主,可願隨貧道再論三百日劍?”
林風沒動。
他知道這一句不是邀戰,也不是考校。當年三百日論劍,是他借武當根基破自身瓶頸;如今再提“三百日”,已非求道,而是立道。
他收回劍,朗聲道:“不敢論劍,願共演劍道新章。”
話音落,張三豐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他沒再多說,隻是轉身,朝著山上緩步走去。走到一半,停下,頭也不回:“書院舊址尚在,地基未毀。若要立院,明日便可動工。”
林風站在原地,望著那道背影漸行漸遠,隱入晨霧。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望向山門上方的匾額。風吹過,簷角銅鈴輕響了一聲。
他邁步上前,踏上第一級台階。
腳底傳來熟悉的震動感,像是大地在回應他的腳步。走到第三階時,他停住,抽出腰間長劍。
黑劍出鞘三寸,劍氣輕吐,並未斬向任何實物,而是在空中緩緩劃動。一道道光痕浮現,勾勒出輪廓——青瓦白牆,飛簷翹角,中央一片開闊演武場,四周立著十二根石柱,柱上刻著不同劍法的起手勢。
再一筆,場前立起一座碑,碑上六個大字漸漸成型:綜武劍道學院。
光影一閃,消散於風中。
林風收劍入鞘,嘴角微揚。
他知道,剛才那一幕不是幻象。那是他識海中的劍意所繪,是千百場生死拚殺、萬次揮劍磨礪後,凝出的信念之形。隻要這念頭不滅,學院便終將落地。
他繼續向上走。
第五階,第六階……走到第十階時,背後忽然傳來稚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