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一腳踹開朱門,屋內空無一人,唯有那麵裂痕縱橫的銅鏡掛在牆上,映出他滿臉血汙的身影。他沒再往前走,也沒去碰那扇半開的木門,反而緩緩後退一步,將黑劍橫在胸前,呼吸沉了下來。
就在剛才那一瞬,他聽見了笑聲,也聽見了那句“燕十三”。可現在,四周隻剩下風聲穿過破瓦的呼嘯。他不想追影子,也不想再被一段段殘片般的記憶牽著鼻子走。他得站住腳,把亂竄的寒毒、崩裂的經脈、還有腦子裡那些攪成一團的東西——全都壓下去。
可還沒等他調勻氣息,頭頂忽然一涼。
一片冰棱從天而降,擦著他肩頭滑過,釘入地麵,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如梅花瓣般自空中散落,每一枚都凝著森然寒氣,劃破空氣時竟帶起細微的鳴音。
林風抬頭,隻見西門吹雪已立於鐘鼓樓飛簷之上,白衣未動,手中卻多了一柄通體透明的長劍。劍尖輕抬,三十六枚冰棱懸浮半空,呈環形排列,隱隱指向林風周身要害。
不等他反應,另一側屋脊上寒光一閃。葉孤城不知何時現身,手中長劍斜指蒼穹,劍意如虹貫日,竟是再次擺出了“天外飛仙”的起手之勢。
兩股劍氣交錯而至,封鎖四麵八方。林風知道,這不是試探,也不是圍剿那麼簡單——這是逼他出招,逼他亮底。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裂開,血順著劍柄往下淌,在地上積了一小灘。寒毒還在體內遊走,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根針在戳肋骨。但他沒退。
反而笑了下。
“行吧,”他低聲道,“你們想看我怎麼死,我就偏不讓你們看得痛快。”
話音未落,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不再壓製體內亂流,而是反向引導那股寒毒逆衝任脈,直逼膻中穴。劇痛襲來,眼前發黑,但他咬牙撐住,意識死死鎖住係統殘留的數據流——那些關於寒屬性劍意的融合記錄,還未完全消散。
黑劍忽然劇烈震顫,劍尖那枚六角冰晶迅速擴張,分裂成六道細小光絲,向外延伸。林風左手掐訣,右臂畫圓,劍鋒順勢劃出一道弧線,寒氣隨之鋪展,在身前織成一個六角星形陣圖。
每一道邊角都由凝實的劍氣支撐,中央則彙聚著尚未散儘的霜霧殘片。六芒初成,旋轉微啟,竟將飄落的幾枚冰棱吸入陣中,轉瞬間凍結重組,化作新的劍氣支點。
西門吹雪瞳孔微縮。
他的萬梅劍陣從未被人這樣接下過。更彆說,是用同樣的寒意,反過來補全對方的防禦。
他指尖輕彈,剩餘冰棱猛然加速,如暴雨傾瀉。可剛靠近六芒陣邊緣,便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紛紛偏離軌跡,嵌入陣圖角落,成了新的能量節點。
葉孤城的劍勢也到了。
天外飛仙一斬而下,劍光如銀河倒掛,直劈林風頭頂。可在觸及六芒陣的刹那,劍氣竟被陣圖邊緣折射偏移,隻削斷半片飛簷,轟然砸落在地。
塵煙揚起,林風卻穩穩站著,腳下磚石已被寒氣凍結成一圈圈波紋狀冰環。他喘了口氣,額角青筋跳動,顯然強行催動劍陣損耗不小,但眼神卻亮得嚇人。
“這叫‘冰晶六芒劍陣’。”他一邊調息,一邊開口,聲音沙啞卻不服軟,“奪命十三劍的骨架,配上你們倆送來的寒氣,勉強搭了個架子。彆嫌醜,這是我現想的。”
西門吹雪沒說話,隻是盯著那緩緩旋轉的六芒星陣,眼中第一次浮現出一絲動搖。這不是他所認知的劍道——沒有純粹的一擊必殺,也沒有極致的靜寂冷厲。這是一種……融合之術。
而葉孤城,則死死盯著陣圖中心。
那裡本該是一片虛無,可隨著最後一枚冰棱被吸納,一道暗紅色的符文竟悄然浮現。蛇首纏繞骷髏,眼窩裡刻著鋸齒狀紋路——和林風在死士後頸看到的一模一樣。
“赤鱗門。”葉孤城低聲吐出三字,眉頭緊鎖。
林風也看見了。他心頭一沉,卻沒慌。他知道這東西不該出現在這裡,也知道它為何會出現——剛才那一番逆轉寒毒、強行融合的過程,像是觸動了某種深層關聯。仿佛這套劍陣,並不隻是他臨時拚湊出來的武學,而是……早有預兆。
“不是我放的。”他盯著符文,語氣平靜,“但它認我。”
西門吹雪終於動了。他身形一閃,已至半空,手中冰劍高舉,準備再度出招。這一次,他不再保留,整座鐘鼓樓的溫度驟降,連瓦片上的露水都在瞬間結冰。
林風握緊黑劍,正要迎戰,忽覺劍陣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