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腳步在兵器庫門前頓住。門縫裡透出的紅光忽明忽暗,像是有東西在裡頭呼吸。他沒伸手推門,而是將黑劍橫在身前,劍尖輕輕一挑,那鏽得快要散架的鐵鎖“哢”地斷開,落地時隻揚起一小撮灰。
他邁步進去,身後校場上的火把還在燒,人聲卻已變了味。
玉羅刹站在營帳前,手中虎符高舉,紫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她不急著追,反而轉過身,麵向剛剛趕來的錦衣衛隊伍。領頭那人披飛魚服,刀未出鞘,臉上看不出喜怒,隻盯著她掌中那半塊銅符。
“見符如見聖上。”玉羅刹聲音不高,卻傳得極遠,“神機營歸我調遣,錦衣衛聽令行事——爾等,可有異議?”
話音落,三十餘名錦衣衛齊刷刷收刀入鞘,退後半步,抱拳行禮。
林風從兵器庫裡走出來時,正看見這一幕。
他沒停下,徑直走到校場中央,黑劍往地上一頓,發出沉悶一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
“調兵之符,須有龍紋印璽合驗。”他盯著玉羅刹,“你這半塊,連宮門都出不去,怎敢稱‘如見聖上’?”
玉羅刹嘴角微揚:“你是江湖人,不懂朝廷規矩。”
“我不懂。”林風點頭,“但我認識銅。”
他抬手,劍尖緩緩前移,抵住虎符中央。那銅符微微一震,表麵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像是被燙了一下。
“新鑄的。”林風道,“出爐不超過三天。真正的前朝虎符,銅色沉、包漿厚,哪會這麼亮?你這玩意兒,怕是西市銅鋪子連夜打的吧?”
錦衣衛統領眉頭一跳,沒說話,但握刀的手鬆了半分。
玉羅刹冷笑:“你說是假,就是假?那你來真一個給我看。”
林風不答,回頭看向賽華佗:“你坐輪椅,看得清嗎?這符上的鏽,是自然生成,還是藥水泡出來的?”
賽華佗眯著眼,手指在輪椅扶手上輕敲兩下,像是在算什麼。“銅質泛青,氧化層太薄。”他慢悠悠開口,“而且邊緣打磨痕跡明顯,不是古物應有的風化狀態。要我說——這東西,昨天還在模具裡。”
四周一片寂靜。
錦衣衛統領終於開口:“虎符之事,本官需回司詳查。”
玉羅刹臉色一沉:“你現在就查,也來不及了。”
她手腕一翻,將虎符與那枚六芒星令牌並列舉起:“血祭陣已啟,皇室失聯,京城危在旦夕。此時若無人主事,火器失控,炸的是你們自家營房!”
林風嗤笑一聲:“所以你就跳出來當救世主?前腳用蠱控製死士,後腳拿塊假虎符裝皇帝,你這戲台搭得挺快啊。”
“真假?”玉羅刹忽然逼近一步,“那你告訴我,當今聖上為何三日未臨早朝?詔書皆由貴妃代筆?紫禁城內,連欽天監都不敢報星象異動!”
她掃視眾人:“這不是權謀,是事實。誰敢說,皇帝還活著?”
沒人應聲。
林風卻笑了:“你說皇帝死了,我就信?那你倒是讓屍體出來走兩步。”
“你不必信。”玉羅刹收回虎符,冷冷看著他,“你隻要知道,現在能下令的人,是我。”
林風搖搖頭:“你不配。”
他忽然轉身,麵向錦衣衛統領:“你們效忠的是皇權,不是一塊銅。要是哪天有人拿塊鐵片說他是天子,你也跪?”
統領沉默片刻,低聲道:“我們隻認符令。”
“那就驗令。”林風指向兵器庫,“神機營火器庫門上有雙印鎖,一為虎符,一為禦璽。你去開一次,就知道她手裡那玩意兒能不能用。”
統領遲疑。
玉羅刹冷哼:“火器庫重地,豈容隨意開啟?”
“那就等三日後早朝。”林風攤手,“皇帝要是露麵,我當場認錯。要是不來——”他看向錦衣衛,“你們該知道,誰在撒謊。”
空氣凝了一瞬。
遠處傳來更鼓聲,三響。已是五更天。
玉羅刹忽然笑了:“你以為我在乎你們信不信?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等什麼?”林風問。
“等火焰山的消息。”她輕聲道。
林風瞳孔微縮。
賽華佗在輪椅上輕輕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