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鞋底踩在石階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那行刻字還殘留在指尖觸感裡,像是剛被人用劍尖鑿下,深淺不一,帶著久遠的執念。
他沒再往前走。
九把神兵懸在半空,劍鋒齊齊對準他的胸口,卻沒有殺意,反倒像在等待什麼。上官燕站在池邊,鳳血劍已歸鞘,手搭在劍柄上,指節微微泛白。她沒說話,隻是盯著林風的背影,仿佛怕一出聲,這靜止的畫麵就會碎掉。
林風緩緩坐下,玄鐵重劍橫放膝頭。他閉上眼,呼吸慢慢沉下去。
剛才那一幕還在腦子裡轉——白衣老者背對群魔,身後七人持劍而立;雪夜斷劍,風中低語“劍不在利,而在心”;竹林雙劍合璧,破霧成光。那些畫麵不是記憶,也不是幻象,更像是某種被封存已久的回應,順著軒轅劍鞘的共鳴傳到了他身上。
他不知道那是誰留下的。
但他知道,這些劍客都沒想著贏。
他們隻是想守住點什麼。
林風睜開眼,目光落在石階那行字上:“劍道無極,唯心證之。”
他伸出食指,輕輕點向空中。
沒有運氣,沒有發力,甚至連經脈都沒動一下。他就這麼隨意地虛點了一下,像是在問路時抬手示意。
可就在這一瞬,最靠近他左側的一把青鋒劍,輕輕晃了晃,然後緩緩偏轉了三寸。
林風眨了眨眼。
他又點了一下。
這次是右手,點向正前方。
中間那把古樸長劍微微震顫,接著離地半寸,浮了起來。
“哎?”他低聲,“還真靈?”
他試著把念頭放得更輕,不去控製,也不去牽引,就像小時候蹲在河邊看螞蟻搬家,隻看著,不動手。識海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麵:謝曉峰拿著木棍點地,眼神平靜得像口井。那時候他說過一句,“你要是總想著怎麼打贏,就永遠打不贏。”
林風笑了下,肩膀鬆了下來。
他不再“出招”,而是把心放平,像晾衣服一樣攤開在空氣裡。
九把神兵同時輕震。
一把、兩把、三把……陸續離地升起,繞著他緩緩旋轉,速度不快,節奏卻一致,如同星辰繞月。沒有劍氣呼嘯,也沒有光芒迸發,它們就這麼安靜地漂浮著,像是終於找到了該站的位置。
上官燕站在三步外,眉頭微蹙。她感覺不到敵意,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和諧,就像暴雨過後屋簷滴水的聲音,雜亂之後突然有了節拍。
但她腳下這塊地磚,有點不對勁。
她往後退了半步,鞋跟剛抬起,腳掌落下時卻踩進了一塊略低於周圍的石麵。
“哢。”
一聲輕響。
林風猛地回頭。
地麵開始裂開,不是從腳下蔓延,而是自中央石台向外放射,一道道暗紅色的紋路亮起,像是埋在地底的符紙被點燃了引線。轟鳴聲從深處傳來,節奏越來越急。
“彆動!”他喊。
可已經晚了。
九把神兵劇烈震顫,劍身嗡鳴如蜂群躁動。下一刻,它們齊齊調轉方向,劍尖朝天,化作九道流光,直射上官燕!
她來不及反應,連拔劍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九道光撞進自己胸口。沒有痛感,反而像有溫水順著血脈流遍全身。她的呼吸停了一瞬,瞳孔驟然收縮,隨即泛起一層淡淡的金芒。
林風躍起衝上前,在她麵前站定,雙手張開攔住所有可能襲來的異變。但他沒動手,也沒催動真氣壓製,隻是死死盯著她的眼睛。
那金光流轉不定,像是有東西在裡麵遊走。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他聲音壓得很低,幾乎像是在拉家常。
上官燕眨了下眼。
金光微微波動。
她嘴唇動了動,嗓音有些沙啞:“林……風?”
“對。”他點頭,“是我。”
她抬手摸了下額頭,手指微抖:“我……好像聽見很多聲音。有人在練劍,有人在哭,還有人在笑……太多了,壓不住。”
林風皺眉:“聽著,你現在什麼都彆做,也彆運功。那些劍認了你,但你得先認回你自己。明白嗎?”
她點頭,咬住下唇,額角滲出汗珠。那層金光在她眼底翻湧,像風吹湖麵,映著月影卻照不清底。
林風回頭看了一眼地麵。裂縫還在擴散,符文越來越亮,中央石台已經開始下沉。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陣法不是防禦機關,也不是試煉關卡。
這是承器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