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紙頁上,那張歪歪扭扭寫著“招生簡章初稿”的紙被林風塞進懷裡時還沾著點血漬。他剛把軒轅劍鞘重新插進石縫,打算找個平整地方把告示抄一遍,忽然頸側一涼。
不是風。
是殺意。
他沒回頭,也沒拔劍,隻是右手輕輕搭在劍柄上,掌心微熱。一道龍鱗色的氣勁自袖中滑出,橫切半寸——三枚烏黑小釘在空中炸成粉末,碎屑飄到地上時已經發黑冒煙。
酒肆掌櫃站在十步外的斷牆邊,手裡端著個粗陶碗,像是剛打完酒回來。可他袖口裂了道口子,手腕內側露出半塊火焰紋銅牌。
林風看著他,語氣像在問今天菜價:“你這酒館,還管午飯嗎?”
掌櫃不答,反而咧嘴一笑,牙齦泛紫。下一瞬整個人抽搐起來,皮膚迅速乾癟焦黃,像被無形的火從裡往外燒透。他倒下時手掌攤開,那塊銅牌嵌在皮肉裡,冒著青煙。
林風走過去,蹲下身,兩指夾住銅牌邊緣。銅片燙得能烙熟雞蛋,但他沒鬆手,反將一絲劍氣送進去。片刻後,識海裡浮出一幅殘圖:雪山環抱中一座黑殿,門頂懸著兩個字——光明。
係統提示跳出來:“檢測到西方魔教總壇坐標,能量源位於昆侖西脈,距離當前坐標約一千六百裡。”
他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兩息,把銅牌收進袖袋。
上官燕不知何時已站到他身後,披風被晨風吹得微微鼓動。“玉羅刹……往西域去了?”她聲音不高,卻讓林風察覺她指尖輕輕碰了下腰間的鳳血劍。
“你知道她?”林風轉頭看她。
“聽說過。”她頓了一下,“她年輕時去過一趟雪原,回來就建了‘血影堂’。後來江湖上再沒人提起那地方,隻說她從極寒之地帶回了一樣東西,能讓死人睜眼說話。”
林風挑眉:“死人還能講課?那咱們學院缺老師也不用這麼拚。”
上官燕沒笑,眼神有點遠。“她說過一句話——‘活人不懂的,問死人就行’。”
林風哼了一聲,拍了拍劍鞘:“現在她得問問自己,還能不能開口。”
他抬頭望向東方,天邊霞光正一點點推開雲層。這片廢墟昨晚剛立下新規矩,今早就有人來砸場子,節奏緊得像趕集。
“你是去追,還是留?”上官燕問。
“你說呢?”林風活動了下手腕,骨頭發出幾聲脆響,“剛招了三個講師,一個要酒,一個要錢,還有一個準備當廚子。我要是死在這兒,他們連喪事辦不辦都得商量半天。”
“所以你必須活著回來。”上官燕盯著他,“而且得快。那種地方待久了,人會變。”
“我本來就不正常。”林風笑了笑,“一個連外賣都能送錯城的社畜,現在背著劍鞘滿世界跑,誰信我是正經人?”
她沒接這話,隻把手按在劍柄上,低聲道:“若你真要去,我陪你走一趟。”
“你不怕冷?”
“我在江南長大,可最怕的是悶熱。”她抬眼,“雪地乾淨,至少看得清腳印。”
林風點點頭,轉身走向高台邊緣。腳下石階還帶著夜裡的濕氣,他一步跨下去,靴底踩碎了幾粒釘渣。
西門吹雪站在不遠處的殘簷下,白衣未動,見他下來,隻說了一句:“七日之內,無人敢踏此階。”
葉孤城在屋脊上翻了個身,躺平了,一手墊頭,一手拎著酒壺:“你要回來喝桂花釀,記得帶兩壇。”
“你還真當我是采購?”林風揚聲問。
“你不買,我就教飛仙步法收雙倍學費。”葉孤城灌了口酒,“現結。”
林風搖頭笑了下,沒再說話。他走到那根枯木棍前,彎腰拾起,掂了掂,然後輕輕放在劍鞘旁邊。
“第一個學生來了,替我遞給他。”他說。
謝曉峰不知何時出現在遠處的斷柱旁,拄著另一根木棍,點頭:“好。”
林風最後看了眼這片廢墟。棚屋還沒搭,告示沒寫完,連掃帚都沒備一把。可他知道,講台不會塌。
隻要有人站著。
他轉身,與上官燕並肩朝台階下走去。晨霧還未散儘,兩人身影漸漸模糊,唯有劍鞘撞擊腿側的聲音,一聲接一聲,穩得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