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站在藥房門口,手指還搭在門框上,掌心殘留著瓦片飛出時的反震感。他沒等船上的回應,腳尖一點地麵,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貼著沙灘掠出,身形在幾株歪斜的椰樹間閃了幾閃,便已逼近那座廢棄的燈塔。
燈塔外牆斑駁,鐵皮門半塌在地上,像是被什麼重物硬生生踹開過。林風停在門口,目光掃過門檻內一塊焦黑的痕跡——那是剛才劍光映照留下的灼印。他皺了下眉,邁步跨入。
腳剛落地,空氣忽然一沉。
不是風停了,也不是光線變了,而是整個世界像被人猛地按了一下暫停。他的呼吸還在,心跳也穩,可四周的一切開始扭曲,仿佛腳下不再是石板地,而是一張被揉皺又攤開的紙。
眼前景象驟然切換:殘陽西垂,一座古舊院落中,一名灰袍男子背對他而立,雙手被數根銀針貫穿,釘在牆上。那人緩緩轉頭,麵容模糊,卻讓林風心頭一緊——謝曉峰。
“這不是現在。”他在心裡說。
可幻象不聽解釋。畫麵繼續推進,逆脈針一根根刺入穴道,每紮一次,那人的氣息就弱一分。林風想動,發現自己四肢僵直,連指尖都抬不起來。這不是簡單的迷陣,是直接把他拽進了彆人的記憶裡。
係統的聲音在這片死寂中響起:【檢測到高階幻域入侵,建議融合張三豐太極拳意進行意識剝離】
“融合?”林風冷笑,“你倒是挑時候。”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強行壓住混亂的思緒,回憶起之前在武當遺跡裡偶然捕捉到的一絲太極殘意。那會兒隻覺得是個冷門玩意兒,不如玄鐵重劍來得痛快,但現在,這股柔勁反而成了唯一的出路。
他閉上眼,不再抵抗幻境的拉扯,反而順著那股力量往深處走。就像溺水的人不再撲騰,而是隨波逐流。
體內真氣開始逆轉,原本剛猛的劍意緩緩收束,化作一道細長的螺旋,沿著經脈盤旋上升。這是纏絲勁,講求以柔克剛,借力打力。他用這股勁推動劍意,從丹田一路引至右臂,最終灌入握劍的手指。
真武劍沒出鞘,但他已能感知到劍尖的存在。它不在手中,而在意識之中。
下一瞬,他手腕輕抖,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不是直線劈斬,而是緩緩勾勒,先是一個圈,再從中分出陰陽雙魚的軌跡。這一招沒有殺傷力,也不帶鋒芒,但它攪動了幻境的核心。
哢。
細微的裂響從四麵八方傳來,像是冰麵初裂。眼前的謝曉峰身影晃了晃,隨即碎成無數光點,散入黑暗。
現實回歸。
林風睜眼,第一反應是後撤。他雙腳蹬地,身體疾退,但動作仍慢了半拍。
柳生但馬守已經近身。
刀鞘貼地,鬼頭刀尚未出鞘,可那股殺意早已鎖死咽喉。三寸,最多三寸,再往前哪怕一絲,就能割開動脈。這就是居合斬的極致——蓄勢於靜,發於電光火石之間。
林風想拔劍,可他知道來不及了。對方這一刀計算精準,專挑破幻瞬間神誌未穩的刹那出手,根本不給喘息機會。
就在刀鋒即將離鞘的刹那,腰間的黑魚皮鞘突然劇烈震動。
嗡——
一道無形劍氣自鞘中噴出,如龍抬頭,橫掃而出。那股力量不屬於林風,也不像任何他熟悉的劍意,淩厲中帶著幾分癲狂,仿佛飲血多年卻始終不得解脫的亡魂在咆哮。
刀鋒偏了。
鬼頭刀擦著林風脖頸掠過,削斷幾縷發絲,釘入身後石柱,整把刀陷進去大半,隻剩刀柄在外顫動。
兩人皆未動。
林風左手仍按在劍柄上,右手微微發麻。他低頭看了眼劍鞘,那股劍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如今隻剩下淡淡的餘溫在皮革表麵遊走。
“不是我。”他說。
柳生但馬守緩緩抽回刀,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動。他站直身子,黑袍垂地,臉上依舊毫無表情,可握刀的手指關節泛白。
他剛才那一斬,從未失手。
哪怕是幻陣配合居合,也從沒被人在最後一刻破局。
更彆說,是被一把未出鞘的劍。
“中原劍客。”他終於開口,聲音低啞,像砂紙磨過鐵器,“你身上……有死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