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林風的發梢往下淌,像是有人在他頭頂潑了一瓢涼水。他沒擦,也沒抬頭看天,隻是低頭盯著掌心那塊剛從礁石縫裡摳出來的金屬片。邊緣鋒利,劃得他虎口微微發麻,背麵那行“佛不渡人,火自燃”的字跡,在雨水中竟沒被衝淡半分。
他把這東西貼到懷裡布角上,兩處鷹紋嚴絲合縫地拚成一隻展翅欲飛的血色猛禽。布料和金屬相觸的一瞬,一股微弱卻清晰的熱流順著指尖竄上來,像是被人隔著皮肉捏了把經脈。
係統提示無聲浮現:【同源氣息鎖定,方向西北三十裡,臨海客棧。目標攜帶武當內力殘波。】
林風抬腳就走。
鞋底踩進泥水裡,發出“啪嗒”一聲悶響。身後漁村的哭聲不知何時停了,狗也不叫了,隻有火船殘骸在海麵浮著,燒得隻剩骨架的桅杆歪斜著指向夜空。他沒回頭,一口氣奔出十裡,才在一處斷崖邊停下喘氣。
客棧就在崖下,灰牆黑瓦,門口掛著一盞油燈,風吹得燈罩嘩啦作響。看著像尋常歇腳地,可林風走近時,腳步慢了下來——地上青磚的縫隙排布太齊整,每三步必有一塊略低於周圍的,像是某種陣法的節點。
他蹲下身,指尖蹭了蹭一塊凹陷的地磚,冷意直透指腹。不是雨水帶來的濕寒,是那種練過內功的人才能察覺的“氣滯”。空氣在這裡流動得不自然,仿佛有層看不見的膜裹著整棟屋子。
屋內有說話聲,壓得很低,帶著東瀛腔調。
林風沒從門進。他繞到後牆,借著屋簷滴水的節奏攀上二樓。窗紙糊得厚實,他抽出真武劍,劍尖挑開一條細縫,往裡看去。
三名黑衣忍者圍坐在桌邊,桌上攤著一幅山水圖,筆法細膩,畫的是武當山紫霄殿前的台階。中間那人正用手指點著圖上幾個位置:“子時換崗,宋遠橋守東廊,俞蓮舟巡南院,張鬆溪值香爐台——七俠已有三人可控。”
林風眼皮一跳。
話音未落,屋角陰影裡走出第四人。身形瘦削,臉上蒙著黑巾,隻露出一雙眼睛。他走到桌前,伸手撫過那幅圖,動作輕得像在摸熟睡孩子的額頭。
“斬道計劃第三階段,啟動於紫霄殿子時。”他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林風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收劍入鞘,整個人從梁上躍下,落地無聲。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奪命十三劍第七式“斷江”已然出手。劍鋒直取咽喉,快得連燭火都沒晃動。
可那人頭也沒回,左腳向後退半步,右肩下沉,腰身一擰,竟以毫厘之差避開了劍刃。林風隻覺劍尖割破對方衣領,下一瞬,對方反手一掌拍來,掌風卷著旋轉勁道,撞在他手腕上。
他手臂一震,真氣差點散亂。
這不是純正太極,也不是東瀛忍術。那股纏絲勁像是從武當偷來的,又被什麼東西醃臢地改過了味道,聽著像老調子,唱出來卻是喪葬鼓樂的味兒。
林風退半步,穩住呼吸,將體內殘餘的聖火令熱力往下沉,壓住翻騰的氣血。他不動聲色地虛晃一記十五劍起手式,劍尖微揚,做出要全力爆發的姿態。
那人果然反應,腳下一點,身形騰空而起,竟是要用輕功脫身。
但那一躍的軌跡不對——起跳時膝蓋微曲的角度偏了兩寸,騰挪高度不足,落地點也偏離了正常梯雲縱該有的方位。林風眼神一凝,就是現在!
他在對方躍至半空、舊力已儘的刹那,劍尖疾點其足底湧泉穴。那人悶哼一聲,身形一滯,摔落在地,滾了兩圈才勉強站定。
“你練的是假梯雲縱。”林風握劍上前,“誰教你的?武當叛徒?還是東瀛忍者拿殘本瞎琢磨出來的?”
那人沒答,隻是冷笑。
接著,他抬手扯下麵巾。
一張年輕卻布滿疤痕的臉露了出來。左眼下方一道刀疤斜穿臉頰,像是幼年時被人用鈍器劃過。但他那雙眼睛——清亮、倔強,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林風曾在武當七俠畫像上見過。
莫聲穀。
那個死於宋青書之手的七師弟。
林風心頭一震。
“你……是誰?”
“我?”那人咳出一口血,聲音嘶啞,“我是莫聲穀的兒子。他不是被殺的,是他不肯背叛武當,所以他們讓他‘死’。”
林風沒動。
“二十年前,武當清理門戶,說我父勾結外敵。可真正通敵的是誰?是那些把輪值圖賣給幕府的人。”他抬起手,真氣在掌心流轉,隱隱顯出太極圖輪廓,但旋轉滯澀,像生鏽的輪子,“我娘帶我逃下山,半路被截,她把我推下懸崖。我在東瀛長大,成了他們的暗衛首領。”
林風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人身法怪異——他是武當血脈,練的是殘缺家傳,又被幕府強行灌入忍術陰勁,硬生生把正宗功夫扭成了殺人工具。
係統提示彈出:【檢測到殘缺版梯雲縱,源自武當正統,是否發動功法搶奪?消耗融合點50,成功概率73】
林風沒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