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腳踩進那道裂痕,碎石順著坡麵滾落,消失在黑暗裡。他沒再往前一步,而是將黑魚皮鞘緩緩插進地縫,借力穩住身體。方才那一跪,不隻是承受重劍之勢,更是把整個人釘進了這片土地的記憶裡。
灰袍人站在廢墟中央,掌心向上,像捧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四周的空氣凝得發沉,連呼吸都變得費勁。
林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還在抖,不是因為傷,是因為剛才那一瞬間,他看清了那些臉——全是被劍選中又毀掉的人。他忽然笑了:“你要傳的是劍,還是執念?”
話音落下,他沒等回應,閉上眼,識海中真氣翻湧。太極纏絲勁如繩索盤繞,聖火令的熾熱在經脈裡遊走,兩者交纏成一個緩慢旋轉的旋渦。三道劍意雛形懸浮其中——破劍、破刀、破掌,像是三枚尚未開刃的鐵片,等著被人鍛造成兵器。
但他不打算照單全收。
“你給的路,是獨孤求敗走過的。”他睜開眼,盯著那道灰影,“我不是來抄作業的。”
他鬆開對劍意的掌控,任其在旋渦中自行打轉。破劍式想衝前,被纏絲勁拉回;破刀式橫劈,撞上聖火令的火牆反彈;破掌式沉底,卻被一股柔勁托起。三股力量彼此角力,在識海中攪出陣陣刺痛。
可林風沒停。
他知道這疼從哪來——鬼見愁水簾洞裡的火鳳焚屍,紫霄殿外張三豐那一句“能不能停一下”,還有昨夜斷崖邊撒下的寒玉粉……這些都不是白來的。他一路跌撞至此,不是為了變成另一個被劍奴役的瘋子。
灰袍人動了。
原本靜止的身影突然膨脹,衣袍鼓起如山嶽隆起,無數張麵孔在灰霧中浮現,齊聲低語:“劍者,當斷!不斷則亂!”
聲浪如錘,直擊神魂。
林風耳朵嗡鳴,喉頭一甜,血從嘴角滲出。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裡炸開,反倒清醒了幾分。
眼前閃過謝曉峰封自己穴道退隱江湖的模樣,也看見慕容秋荻站在天尊高台上,手裡握著本該屬於彆人的劍譜。還有他自己,穿越前騎著電動車穿街走巷送外賣,摔了一跤還得爬起來繼續跑單。
這些人,都不該碰劍。
可他們都碰了。
也都被改變了。
“我不是來繼承你的遺憾的。”他抹了把嘴,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石頭,“我是來問一句——如果重來一次,你還願意把劍埋在這兒嗎?”
他猛然拔出黑魚皮鞘,反手一劍劈向左肩舊傷。
血噴出來的時候,係統提示跳了出來:【檢測到高強度痛覺刺激+融合點數富集,是否啟動‘碎片重組·自主烙印’模式?】
“是。”
刹那間,三道劍意轟然碎裂,化作無數細小光點,順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每一道光鑽進血肉,都像燒紅的針在經脈裡穿行。他的肌肉抽搐,骨骼咯吱作響,仿佛整個人正在被重新拚裝。
灰袍人眼中的幽火劇烈晃動,像是風中的殘燭。
林風單膝跪地,右手撐在地上,左手死死攥住劍鞘。他能感覺到,那些劍意不再是外來之物,而是開始與他的呼吸、心跳同頻共振。破劍式藏在指尖微顫裡,破刀式蟄伏於肩胛發力間,破掌式則沉在丹田深處,隨時準備爆發。
這不是繼承。
這是搶來的。
“你留下的不是劍法。”他慢慢站起身,嗓音沙啞卻穩,“是你臨死前那一問——後來者敢不敢走自己的路?”
他說完,舉起黑魚皮鞘,直指灰袍人。
沒有招式,沒有氣勢外放,隻是簡簡單單地舉著。
可就在這瞬間,天地安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