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安靜得反常,連浪都像是被誰按住了呼吸。林風站在船頭,紫薇軟劍橫在臂彎裡,指尖輕輕搭在劍柄上,那熱度還沒散。
他沒再盯著沉船看,反而閉上了眼。
剛才那扇微微挪動的艙門,還有從斷觸眼裡射出的飛鏢——那上麵的“莫”字像根刺,紮得他腦仁發緊。但現在想這些沒用,秘本還在底下,而他得先能下去才行。
梯雲縱不是難學,可武當這門輕功講究的是“騰雲踏虛”,偏偏現在腳下是晃的船、頭頂是壓的海風,連個踏實落腳的地兒都沒有。係統早就彈過提示:【動態環境未達標,無法激活完整傳承】。
“行吧。”他睜開眼,把劍插回腰側,“你不讓我省勁,那我就折騰點。”
他盤腿坐在船首甲板上,背脊挺直,兩手擱在膝頭。呼吸慢慢沉下去,一呼一吸跟著海浪的節奏走。船身起伏一次,他體內真氣就順著經脈走一圈,像在踩拍子。
《易筋經》的心法在骨子裡轉著,佛意不疾不徐地洗過四肢百骸。先前斬斷章魚觸手時殘留的躁動劍氣,也被一點點撫平,融進新的律動裡。
艦長站在駕駛艙外,遠遠看著,沒說話。他知道這位恩主一旦靜下來,多半是要乾點大事。
大約半炷香後,林風忽然睜眼,起身站定。
他右腳輕點甲板,整個人躍起三丈高,衣角都沒帶起多少風。第一重“踏雲起步”成了,可剛到頂點,船身一晃,他落點偏了半尺,膝蓋撞在欄杆上,悶響一聲。
“哎喲。”他揉了揉,“這破船比我還倔。”
旁邊幾個小妖兵縮了縮腦袋,不敢笑。
第二次起跳,他拔出半寸劍鋒,讓劍氣纏在腳踝邊,借著紫薇軟劍那股子輕靈勁兒穩住身形。這一回飄得更久,但還是差一口氣——到了第六步虛踏,力道接不上,摔進了帆繩堆裡。
“我說你倆能不能配合點?”他對著劍嘀咕,“我又不是你們家祖傳門神,非得擺臉色?”
第三次,他乾脆不急了。站定,深吸一口氣,把前兩次失敗的節奏全甩掉。再起時,足尖一點,身形如絮升空,劍氣自下而上拖出一道青線,像是有人在天上畫了道台階。
一步。
兩步。
第三步踩空,他沒慌,手腕一抖,劍氣拐了個彎,在空中凝出半個弧形落腳點。
四步、五步……第六步落地仍是虛的,但他笑了。
第七步,他整個人像是貼著空氣滑上去的,每一步都精準落在無形階梯上,最後懸停在桅杆頂端,衣袍獵獵,腳下無物。
青色劍氣在他周身繞了一圈,猛地炸開,劃出一條蜿蜒軌跡,像極了一條騰空而起的龍影。
艦長仰頭望著,喃喃:“這哪是梯雲縱……你是把天當樓梯使了?”
林風沒答話,從高空翻身落下,落地時輕得像片葉子,連甲板上的灰都沒揚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又抬頭望向海底那艘沉船。
“梯雲穿浪……試試水裡的?”
他正要下令準備下潛,忽覺腳底一震。
整艘巨艦猛地一斜,像是被人從底下狠狠拽了一把。林風一個趔趄,扶住桅杆才站穩。艦長直接從駕駛艙滾了出來,尾巴差點擰成麻花。
“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海水翻湧,一團黑影從船底衝出,帶著腥臭的墨汁和腐爛海泥的味道。一隻巨大的章魚浮出水麵,鱗皮泛著鐵灰色光澤,八條觸手粗得像老樹根,其中兩條已經死死纏住艦體底部,外殼被絞出了裂痕。
更嚇人的是,它每條觸手上都長著鋸齒狀骨刺,末端還嵌著類似機括的金屬裝置,閃著冷光。
“這不是普通海妖。”林風眼神一凜,“這是被人改過的殺器。”
那章魚張開嘴,發出低沉嘶吼,聲音像是從鐵桶裡磨出來的:“奪我族聖物者,死。”
林風冷笑:“你還知道什麼叫聖物?你這身皮都快成零件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