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跪坐在斷牆邊,膝蓋壓著一塊碎石,疼得他想挪一下,但動不了。不是不能動,是不敢動。體內那股勁還在衝,像有十把劍在經脈裡來回劃,每走一寸都帶出火燙的刺痛。他咬住後槽牙,一寸寸把呼吸往下沉,用太極的圓轉法子帶著真氣繞了三圈,才覺得腦袋清了些。
就在這時,胸口一熱。
不是剛才那種燒皮貼肉的燙,而是一種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溫,順著血脈往上爬。他低頭,看見衣襟下的銅牌正發著微光,像是被什麼喚醒了。
對麵,謝曉峰站著沒動,灰袍垂地,連鞋尖都沒移過半分。可林風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變了——不再是試探,也不是審視,倒像是……等到了什麼。
地上的那半塊令牌忽然顫了一下。
緊接著,林風懷裡的那塊猛地一跳,直接破開衣襟飛了出來。兩塊銅牌在空中打了個旋,像是認準了彼此,啪地一聲合在一起。沒有響聲,卻震得地麵那道裂痕又往前竄了一尺。
合體後的令牌懸在半空,微微旋轉。表麵的劍紋開始流動,像是活過來一般,緩緩拆解成兩張泛黃的紙片。一張寫著“達摩”,一張寫著“獨孤”,字跡古拙,墨色沉得像是浸過百年雨水。
紙片在空中交錯,拚成一幅完整的圖譜——畫的是兩個人,一個持木劍,一個握鐵劍,站在山崖兩邊。他們之間沒有招式,也沒有對攻,隻有一道橫貫天地的劍氣痕跡,仿佛那一劍從未落下,卻已定下勝負。
林風瞳孔一縮。
這圖他見過。不是在書上,是在夢裡。小時候發燒,昏睡中總看見一道劍光劈開雲層,落地後變成一行字:“無招之前,萬法歸一。”
他還以為是胡夢。
可現在,那圖譜開始發光,金線遊走,像活蛇般纏上他的眉心。他想躲,卻發現身體已經不聽使喚。謝曉峰也閉上了眼,額角浮起一道細紋,像是在承受同樣的衝擊。
係統提示響起:【檢測到跨時空劍意共鳴,是否消耗700融合點激活傳承接收權限?】
林風沒猶豫,心裡默念“確認”。
刹那間,那圖譜炸成無數光點,如星雨般撲麵而來。一半鑽進他的眉心,另一半則沒入謝曉峰額頭。他眼前一黑,意識被猛地拽進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
天在下雨。
不是普通的雨,是那種能把石頭砸出坑的暴雨。山崖上站著兩個人,一個穿僧袍,一個披鬥篷。他們中間隔著三丈,誰也沒動。
可林風知道,剛才那一瞬間,他們已經交手了。
木劍輕抬,鐵劍微揚,兩股氣息撞在一起,沒發出聲音,卻讓整座山抖了三抖。遠處的鬆樹齊刷刷斷成兩截,切口平整如鏡。
“你創的‘重劍無鋒’,不錯。”僧人開口,聲音像從地底傳來,“但太剛,易折。”
“你教的‘以靜製動’,也行。”鬥篷人冷笑,“膽太軟,難殺。”
僧人搖頭:“劍不在殺,在止。”
鬥篷人反問:“若止不住呢?”
“那就由我來斬。”
“若你也斬不動?”
兩人同時沉默。
過了很久,僧人抬起木劍,指向對方:“三百年前,我留下這套劍意,等一個能融剛柔於一念的人。”
鬥篷人笑了:“我也是。”
“若後人皆執一端,江湖必亂。”
“所以你要立個約?”
“是。”僧人點頭,“達摩傳劍,不傳名;獨孤求敗,不敗於人,而敗於道。若有一日,血脈與劍心俱全者現世,便讓這兩股劍意合二為一。”
“誰來定這個人?”
“劍會認。”
“那就——”鬥篷人舉起鐵劍,“以血為引,以夢為證,等他來。”
畫麵戛然而止。
林風猛地睜眼,鼻子裡一股血腥味湧上來,嗆得他咳了一聲。他抬手抹了把嘴,掌心全是紅的。再看謝曉峰,臉色也白了幾分,額角有血絲滲出,但他仍站得筆直。
“原來……”林風喘了口氣,“你是那時候就知道會有今天?”
謝曉峰沒答。隻是看著他,眼神複雜得像一口老井,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