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的鞋底剛碰上光門,整個人就像被扔進了水裡。不是涼,也不是熱,是那種耳朵突然塞住的感覺,聲音沒了,呼吸也像是假的。他沒慌,腳下一沉,順勢往前一撲,膝蓋砸在一片看不見的地麵上。
四周全是飄著的東西。紙片似的,一塊塊懸在空中,上麵畫著劍招。有的像草書,有的像刀刻,密密麻麻繞著他轉。抬頭看,沒有天也沒有地,隻有這些劍譜,像被風吹散的書頁,靜靜打旋。
他撐著地麵坐起來,手心蹭到點東西——不是石頭,也不是土,說不上來,但不燙也不冷。他甩了甩胳膊,活動了下肩膀,骨頭咯吱響了一聲。還好,人還在,魂也沒丟。
正要站,胸口猛地一緊,像是有人從背後掐住了肋骨。他悶哼一聲,彎下腰,喉嚨裡泛起一股鐵鏽味。剛平下去的金藍二氣又開始撞,一股衝頭,一股往下墜,經脈像被兩頭拉的繩子,隨時要斷。
“操。”他低聲罵了一句,盤腿坐下,閉眼。
腦子裡閃過少林那會兒的事。達摩洞裡,他第一次融合《易筋經》,也是這感覺。那時候疼得滿地打滾,現在好歹能坐著忍。他把注意力沉進丹田,一點一點調出《九陽神功》的真氣。這功法是他早前攢夠融合點換來的,純陽護體,專治各種水土不服。
真氣湧出來,像熱水灌進四肢,皮膚漸漸發燙。他沒急著往外放,先在體內繞了幾圈,等溫度穩了,才緩緩從百會穴透出去。一層淡金色的光浮上身,像是罩了層薄紗,輕輕晃。
排斥感立刻小了。那些亂竄的氣息也慢慢歸位,不再打架。
他睜開眼。
眼前變了。正中間,懸著個圓球一樣的東西,通體由劍氣凝成,表麵流動著細密紋路,像是活的。它不動,可周圍的劍譜都在往它靠,碰到邊緣就化成光點,被吸進去。
林風盯著它看了幾秒,站起身,往前走。
每走一步,腳下就有劍譜自動拚成一塊踏板,剛好落腳。走到離護罩三步遠時,他停下。太近了會有反噬,係統雖沒出聲,但他記得教訓。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絲劍氣,用的是自創的“草木皆兵”心法——不靠兵器,隻憑意念引動自身真元。這一招是他逃命時琢磨出來的,原本是為了在沒劍的情況下唬人,現在倒派上用場。
劍氣如針,輕輕點在護罩表麵。
嗡——
一聲輕震,像是風吹銅鈴。護罩表麵裂開蛛網狀的紋路,縫隙裡透出金光。緊接著,一道光柱從裂縫射出,直衝他眉心。
林風沒躲。
光入腦的瞬間,像有把錘子砸進識海。畫麵炸開——
一把劍插在山崖上,風雨交加,劍身布滿裂痕,卻始終不倒。
一個穿灰袍的人站在雪中,手中無劍,可四周落葉全朝他飛去,在空中劃出劍痕。
還有一幕是黑夜裡的破廟,兩個人對坐,一個低頭磨劍,一個仰頭喝酒。誰也沒說話,但氣氛比打起來還緊。
這些不是記憶,也不是幻覺,是某種更原始的東西——劍的意誌。
信息洪流般灌進來。十五劍的完整心法一條條浮現:第一劍破空,第二劍斷情,第三劍斬妄……一直到第十五劍“歸寂”。這不是殺人之劍,是終結之劍,斬的是執念,斷的是輪回。
他忽然明白了燕十三為什麼自刎。不是敗了,是悟了。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時,腦海深處又多了一絲動靜。不是十五劍,比它更輕,更遠,像是藏在角落的一段殘譜。他順著感覺追過去,看到幾個字:十六劍·非劍。
還沒看清,那絲信息就滑走了,隻留下一道軌跡,像筆尖在紙上劃過一半的線。
痛感在這時候達到頂峰。他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雙手撐地,額頭滲出冷汗。嘴裡那股鐵鏽味更重了,咽都咽不下去。
“快了……”他咬著牙,手指摳進地麵,“再撐一下……”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昏過去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句:
“原來如此。”
林風一愣,抬眼看去。
謝曉峰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遠處,站在一塊浮石上,雙手垂在身側,目光落在那層劍氣護罩上。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變了,像是看懂了什麼一直沒想通的事。
“你也看不懂?”林風喘著氣,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啥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