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站在光柱中央,雙腳像是生了根。那股從肩胛骨炸開的熱流還在往上衝,可他沒再試圖壓製。他知道,這回不是傷,是換。
換一副身子,換一條命。
剛才那一劍舉得久了,手臂早該酸了,可現在反而輕得像沒骨頭。劍尖上的光痕也沒散,一圈圈繞著轉,像是夜裡螢火蟲圍著燈打轉,不急著落。
他閉眼,識海裡亂成一片。雪地、斷劍、灰袍人……還有燕十三最後那一劍劈出的裂痕,謝曉峰年輕時在神劍山莊外練劍的影子,楊過在絕情穀持玄鐵劍砸向石壁的震動,張三豐在武當山巔畫圓的手勢——全混在一起,像有人拿把掃帚把江湖百年劍意全攪進了他腦子裡。
疼嗎?疼。但比疼更清楚的是——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一家的。
他忽然明白了。
什麼奪命十三劍、太極劍、玉女劍、鳳血劍、倚天劍法……說到底,都是同一條路的不同段。有人走快了,有人走慢了,有人摔了一跤又爬起來,但腳印的方向,都指向同一個地方。
而他現在,正踩在門檻上。
左腳還懸著,右腳已經踏進去了。
“融。”他心裡默念。
不是係統提示,也不是誰教的口訣,就是他自己覺得——該這麼乾。
體內的真氣不再往外泄,反而往裡收,一縷縷抽絲般纏上經脈,像是重新織一張網。《易筋經》的底子撐著心脈,《九陽神功》的餘溫護著五臟,達摩留下的靜氣壓著躁動,獨孤求敗的孤絕勁兒順著脊椎一路往上頂。這些原本各管各的功夫,此刻竟開始彼此咬合,像齒輪對上了齒。
哢噠。
一聲輕響,在腦仁深處。
不是幻覺。
是識海裡某塊一直堵著的地方,鬆了。
緊接著,一股溫潤的暖意從丹田升起,不衝不撞,卻比什麼都穩。它一路向上,經過膻中、咽喉、百會,最後停在眉心一點,輕輕一震。
整個世界安靜了。
不是耳朵聾了,而是——所有雜音都被濾掉了。風聲、心跳、遠處謝曉峰的呼吸,全都變成了背景裡的細沙聲。他能聽見的,隻剩下一種東西:劍的聲音。
不是金屬相擊,也不是破空之音。
是劍意流動時,那種近乎呼吸般的節奏。
他睜眼。
掌中長劍還在,十三顆明珠一顆沒滅。可劍身不一樣了。表麵浮著一層極淡的紋路,像是水波在鐵上凝固,又像風吹過麥田的痕跡。那紋路緩緩移動,從劍柄流向劍尖,再折回來,循環不止。
十六劍的心法,自己顯出來了。
不是文字,不是口訣,就是這條軌跡。你要是問它怎麼用,它不會答,但它就在那兒,像條河,你跳進去就會漂。
係統終於彈了出來:
【檢測到《劍道真解》完整版已融合,宿主進入‘悟道者’階段】
【融合點清零,原功能關閉】
【新狀態開啟:劍意領悟度95,是否激活‘創道者模式’?】
林風沒看。
他隻是伸手,指尖輕輕擦過劍脊。那紋路碰到他手指,微微顫了一下,像是認出了主人。
他笑了下:“你現在才說清零,早乾嘛去了?前腳讓我買《梯雲縱》,後腳又吞我五十點,現在倒裝大方。”
係統沒回應。
他知道,這玩意兒大概也到了頭。往後走的路,沒人能替他標價了。
他盤膝坐下,把劍橫在腿上。不是為了休息,是為了讓這股新成的劍意慢慢沉澱。太快的東西壓不住,得讓它自己沉到底。
紫禁之巔的風忽然變了方向。
不再是那種沉甸甸的壓迫感,而是帶著點彈性,吹在臉上像有人用手掌輕輕推。林風察覺到,頭頂那把巨劍虛影已經淡了大半,邊緣開始碎成光點,隨風飄散。
它完成了它的事。
試他,引他,送他進門。
現在門開了,裡麵沒人等,路得自己走。
他閉目調息,體內那張新織成的劍道脈絡正一點點穩固。十五劍的招式在他意識裡自動歸位,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家門。十六劍的雛形則懸在識海中央,不急著落地,隻靜靜旋轉,等他哪天真正跨過去。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一聲腳步聲傳來。
很輕,落在青瓦上,像是怕驚擾什麼。
林風沒睜眼,但嘴角微揚:“你還真敢上來?這地方,連張三豐當年都沒踏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