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還在抖。
林風站在裂縫前,短劍插在身側,手撐著劍柄。他的左臂已經全黑了,皮膚乾巴巴地貼在骨頭上,像一段枯枝。他沒看它,隻是盯著眼前那道光流逆旋的口子。
風從裡麵吹出來,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味道,不冷也不熱,但吹在臉上像是有細砂擦過。
雙生扶著他肩膀的手緊了緊:“劍主。”
林風抬了下手,示意自己還能站。他喘了口氣,聲音啞得像磨刀石刮過鐵皮:“他們怕我們往前……那就說明,前路有光。”
雙生沒說話。她低頭看了眼懷裡的書,封麵還是舊的,可現在摸上去有點溫,像是裡麵有東西在跳。
修士蹲在地上,把斷簫接好了,指節一節節按下去,發出哢的一聲響。他抬頭問:“你還走得動?”
林風沒回答。他慢慢彎腰,拔起短劍,拄著往前挪了一步。
腳落地的時候膝蓋晃了一下,但他沒倒。
“我若停下,這一身傷,就白受了。”他說。
這句話說完,他自己先笑了,笑得咳嗽起來,胸口悶得慌。可他還是站著,劍尖點地,穩住了身子。
修士站起身,把玉簫橫到嘴邊,輕輕吹了一下。音不高,卻穿得遠,像是把空氣劃開了一條縫。那股逆旋的光流微微一頓,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瞬。
雙生也拔了劍。她的劍很普通,是路上撿的,刃口還有豁。但她握得很穩,劍尖朝天。
“這書活了。”修士低聲說,“可它指向的路,還沒走完。”
林風點頭:“是沒走完。”
他抬頭看那裂縫,光在裡麵打轉,像水又像火,看不出深淺。但他知道,那邊有人等著。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是另一個開始。
“破碎虛空?”他忽然笑出聲,“那是彆人設的終點。我的劍,不聽這個。”
他轉過身,麵對兩人,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楚:“我不在乎前麵是不是神,是不是魔。也不在乎會不會死。隻要還有更強的對手,更高的地方,我就得走下去。”
雙生立刻說:“我隨劍主。”
修士把玉簫舉到胸前,另一隻手搭上林風的肩:“我也去。”
三人站成一排。林風在中間,左邊是雙生,右邊是修士。他們的影子被身後殘存的光拉得很長,一直伸到廢墟儘頭。
林風深吸一口氣,調動體內最後一點先天功。十七道劍脈早就熄了,可他還能感覺到它們留在經絡裡的痕跡。像燒過的鐵軌,歪歪扭扭,但還在。
他抬起手,在身前劃了個半圓。一道薄薄的劍氣散開,擋在三人麵前。不是多厲害的招式,就是最基礎的護體罡氣,勉強能扛一陣亂流。
“這次不是送死。”他說,“是開路。用我們的腳,踩出一條沒人走過的地方。”
修士點頭,玉簫輕震,音線再次連上三人的氣息。雙生把書塞進懷裡,空出一隻手握緊劍柄。
林風邁出第一步。
腳剛踏進光流邊緣,阻力就來了。那光像是活的,纏上來,往骨頭縫裡鑽。他咬牙,短劍猛地點地,借力往前推。
雙生跟上,劍橫在前,替他劈開一部分壓力。修士走在最後,簫聲不斷,維持著三人之間的連接。
越往裡走,光越密。原本是旋轉的,現在變成了絞殺式的拉扯。林風感覺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呼吸一次比一次費勁。
他的白發被風吹得亂飛,臉上全是汗,混著血往下淌。左臂的黑斑開始發燙,像是要燒起來。
但他沒停。
一步,再一步。
身後那片廢墟越來越遠。那裡埋著無數執念,堆著失敗者的夢。有紀綱的狂笑,有慕容秋荻的冷眼,也有張無忌殘魂的最後一聲歎息。
那些都過去了。
林風回頭看了一眼。
什麼也沒看見。隻有灰霧在收攏,像一張合上的嘴。
他收回目光,繼續往前。
“武道無儘。”他喃喃說,“我的劍,永不停歇。”
話音落時,三人已深入裂縫大半。光把他們裹住,身影漸漸模糊。
雙生突然覺得胸口一熱。她低頭,看到懷裡的書透出一道微光,照在她手腕上,像是一條線,連到了林風的心口。
修士察覺到了變化,簫聲轉急,引動那股暖流順著經脈遊走。林風的身體晃了晃,呼吸穩了些。
“書在幫我們。”雙生說。
林風嗯了一聲,腳步沒慢:“它認路。”
前方的光突然變了。不再是亂轉的旋渦,而是出現了一條隱約的通道。筆直,安靜,通向不知道哪裡。
三人走近時,通道兩側浮現出一些影子。
不是人形,也不是怪物。像是文字,又像是招式,一閃而過。林風認出了幾個——謝曉峰的起手式,楊過的重劍下劈,張三豐畫圓的動作,燕十三第十四劍的軌跡……
這些影子沒有攻擊,隻是靜靜立著,像在等他們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