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南布商錢老板笑眯眯的臉,在李默眼中瞬間變得如同毒蛇吐信般危險。“內廷淘汰品”?這借口拙劣得可笑!分明是赤裸裸的栽贓陷阱!隻要他流露出一絲意向,甚至隻是猶豫片刻,恐怕立刻就會有“人贓並獲”的戲碼上演。
李默心中驚濤駭浪,麵上卻波瀾不驚,甚至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與疏離:“錢老板說笑了。內廷之物,豈是外人可隨意置喙、更遑論買賣的?此乃大不敬之罪。本侯府中所需些許雜物,自有采買規程,不勞錢老板費心。福伯,送客。”
他語氣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直接端茶送客。
錢老板臉上的笑容一僵,顯然沒料到李默如此乾脆利落,竟連試探周旋的餘地都不給。他乾笑兩聲,還想再說什麼:“侯爺何必……”
“送客。”李默聲音轉冷,目光如刀鋒般掃過。
錢老板被那目光一刺,心下凜然,知道今日絕難得手,隻得訕訕起身,拱手道:“既如此,小人告退。侯爺若改主意,隨時可來城南‘悅來客棧’尋小人。”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李默一眼,轉身離去。
人剛走,李默立刻對韓震低聲道:“派人盯死他!看他去見誰,去了哪裡!但絕不可打草驚蛇,更不可與之發生任何接觸!”他要知道,這枚棋子背後,究竟是誰在執棋。
然而,對方的攻勢並未因這一次失敗而停止,反而愈加淩厲。當日下午,京兆尹衙門再次派人上門,這次並非搜查,而是遞送了一紙公文。公文稱,接多名商戶聯名狀告,指責積善堂及西郊彆院“大量雇傭流民,聚集一處,恐生癘疫,有礙京畿安寧”,要求李默限期“疏散流民,妥善安置”,否則將“依律查處”。
這簡直是釜底抽薪!若彆院的工匠被驅散,所有計劃都將瞬間癱瘓!這聯名狀告,顯然又是太子一黨的手筆,利用規則和輿論施壓。
李默拿著那紙公文,手指微微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憤怒。對方一招接著一招,環環相扣,根本不給他喘息之機。
他強令自己冷靜,對送來公文的差役道:“本侯已知悉。然彆院工匠皆登記在冊,並非無籍流民,其所從事乃工部備案之要務,自有規章管理,何來‘癘疫’之說?此事本侯自會向工部及上官稟明。不送。”
打發走差役,李默深知此事絕不能怠慢。他立刻修書兩封,一封給林相,詳細說明情況,請求其從中轉圜;另一封則給趙汝成,委婉提及京兆尹的刁難,希望衛尉寺能否以“協造軍械”的名義,給予彆院一些官方身份上的庇護,哪怕隻是名義上的。
信使派出後,便是焦灼的等待。李默坐立難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他。個人之力,在這龐大的權力機器麵前,顯得如此渺小。
就在他心神不寧之際,後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一個渾身濕透、衣衫被荊棘刮得破爛不堪的身影,踉蹌著衝了進來,竟是本該在潛伏調查的陸七!
他麵色慘白,嘴唇發紫,左臂上一道傷口還在滲血,顯然是曆經了極大的凶險才逃回來。
“侯爺……錢莊……‘永昌號’……”陸七氣息微弱,抓住李默的衣袖,眼中滿是驚懼,“他們……他們發現我了……有……有內鬼……‘天工苑’要……清理門戶……”話未說完,便暈了過去。
“快!抬進去!請郎中!要嘴嚴的!”李默心中巨震,急忙吩咐。內鬼!清理門戶!陸七的身份暴露了!“天工苑”的手段,他毫不懷疑!
他將陸七安置在密室,親自檢查其傷勢,主要是脫力和一處刀傷,失血不少,但並未傷及要害。看來對方是想活捉,而非立刻滅口。
待陸七悠悠轉醒,灌下參湯,他才斷斷續續說出經過:他利用“天工苑”的一條舊日關係,試圖接近“通彙錢莊”一位賬房,本已快要得手,卻突然遭到襲擊。襲擊者手法狠辣,訓練有素,且對他的行動似乎了如指掌。他拚死抵抗,僥幸跳入運河才得以脫身。他確信,“天工苑”內部出了叛徒,或者從一開始,他的行動就在某些人的監控之下。
“‘永昌號’……與錢莊……資金往來極密……賬目……有蹊蹺……像是……軍餉……”陸七艱難地吐出幾個關鍵詞,再次昏睡過去。
軍餉?!李默頭皮一陣發麻!崔瑾竟敢膽大包天到挪用軍餉?並通過“永昌號”和“通彙錢莊”洗白?若此事為真,那將是足以震動朝野、抄家滅族的滔天大罪!
但此刻,他無暇細究這驚天秘密。陸七的暴露,意味著“天工苑”的殺手很可能已經潛入京城,隨時會找來積善堂!彆院乃至積善堂,都陷入了極度的危險之中!
“韓震!”
“末將在!”
“從即刻起,府中護衛全部調動,明哨暗哨加倍!所有人員出入嚴加盤查!沒有我的親口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陸七養傷的密室!另,派人去‘百草堂’告知劉掌櫃,近期若無我的消息,切勿主動聯係!”
李默快速下達一連串指令,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暴風眼的中心,四周已是驚濤駭浪。
就在這時,前去跟蹤那江南布商錢老板的人也回來了,帶回的消息同樣令人心驚:那錢老板離開積善堂後,並未回什麼“悅來客棧”,而是七拐八繞,最終竟然進入了……九皇子蕭銳的一處彆苑!
九皇子?!竟然是他?!李默瞬間明白了。太子在正麵施壓,九皇子則想用這種陰損的陷阱將他徹底置於死地!這兩位皇子,竟似乎默契地聯手起來,要先將了他這個“變數”清除出局!
前有太子步步緊逼,後有九皇子陰謀陷阱,內有“天工苑”殺手威脅,外有京兆尹公文催命……無數股力量從四麵八方湧來,要將他和他的小小事業徹底碾碎。
李默獨自站在庭院中,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風吹過,帶來晚春的暖意,他卻隻覺得遍體生寒。
危機已至懸崖邊緣,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他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必須反擊!必須在這絕境中,殺出一條血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西方彆院。那裡,有他最初的夢想,如今,也成了他最後的賭注。
那根初步成功的炮管,或許……是時候讓它發出真正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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