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蒙蒙亮,雒陽城的街、道就被甲士堵得嚴嚴實實。
青石路上,執金吾的緹騎縱馬往來。
朱紅披風掀起如鬥篷,馬蹄聲“嘚嘚”敲得人心頭發緊。
司隸校尉部一整隊徒隸官在外城被斬儘殺絕。
這等事在京畿之地從未有過,滿城甲士的甲葉碰撞聲不停。
街邊的泥牆上,新貼的通緝告示墨跡未乾。
畫著兩個圖像,還有介紹,衙役正用麵湯水往舊告示上刷,白漿濺在磚縫裡。
第一個就是許攸,南陽人......第二個叫周旌,沛國人......
嚴乾和李義走在前頭,兩人腰間的銅印和黃綬很是顯眼。
兩人是鄭達的親信,在大將軍府中都掛著令史的職務。
路遇盤查的甲士,隻亮了亮印綬,被問了兩句便放行。
兩人腳步不快,時不時回頭望。
何方和鮑出正被卡在街口,正在交涉。
李義撚著頷下胡須的手頓了頓,低聲道:“讓鮑大俠跟著去春園,終究不妥。”
嚴乾眼角掃過街角的告示,眉頭微蹙:“可這話沒法說。
鮑大俠性子烈,你讓他逃,他反倒要較真。”
李義搖搖頭。
沒辦法,像他們這種做具體事務的人,就必須接觸各色人等。
類似鮑出這樣的遊俠,自然也要結交。
“傳呢!”
負責盤查的是麵相凶狠的亭卒,眼神中帶著階級的蔑視。
鮑出好懸沒忍住拔劍宰了他。
何方連忙上前一步,亮出自己的腰牌,笑道:“兄台,這位是我們府上延請的劍術大師。”
“嗯!”
看到是大將軍府的腰牌,亭卒的臉色頓時舒緩下來,隻是依舊挑著眉頭道:“便是大將軍府的劍術大師,也需要名傳呢。”
眼見鮑出遞過來,隨便掃了兩眼,便道:“好啦,好啦,走吧!”
前麵李義和嚴乾見沒有問題,便快步離去了。
何方和鮑出沿著雍門東長街走了一段,向北一轉,也就進入了顯陽苑。
進了春園後,鮑出忍不住罵道:“這些亭卒,披了一身皮,好似自己就成了貴族,最他娘的可惡。
若不是看你麵子,那狗東西的腦袋早掛在旗杆上了!”
何方笑道:“師父說的極是。”
“隊率!”
值守的是何春,一看到何方,當即昂首挺胸大叫。
何方點點頭,帶著鮑出去拜會主母尹姝。
剛到月門前,就撞見小白小碎步出來。
這丫頭穿著水綠色的襦裙,見了何方,眼睛一亮,屈膝福了福,聲音脆生生的道:“隊率可算回來了!
主母剛還念叨您呢,快隨我進來。”
何方點點頭,側身讓鮑出先過,兩人踩著青石板往裡走。
穿過天井,便到了正堂。
轉過正堂,尹姝正斜倚在鋪著錦墊的榻上翻著竹簡。
“仆何方,參見主母。”
何方忙躬身,腰彎行禮。
東漢禮製森嚴,尋常仆役見主家需行跪拜禮,他這隊率雖算半個家臣,卻也不敢僭越,隻垂著眼道。
眼角餘光不經意掃過榻上,心莫名一跳。
尹姝今日穿了件月白單衣,腰間束著條玉帶,將本就纖細的腰勒得更顯盈盈一握。
領口繡著暗紋纏枝,襯得胸前愈發豐腴,頸間細滑的肌膚都像蒙了層玉色。
這般容色,便是後世那些精修過的影像,怕也及不上。
但這念頭隻在腦中閃了一瞬,何方便猛地低下頭。
可不敢亂瞟,失了規矩,輕則受罰,重則丟了差事。
不過瞟是不敢瞟了。
但腦子裡還是忍不住想,若是把主母……就在這榻上......
他再……,該是一件多麼的事情。
尹姝自然不知何方心中所想,不然當即就要喊人將之杖斃。
她隨意的抬頭看了何方一眼,又掃過一旁立著的鮑出。
這人雖穿著粗布袍,卻身形魁梧,腰間佩劍未卸,眼神帶著股生人勿近的悍氣。
“你昨夜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