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鶯兒,本名來鶯。
正史之中尋不到她的片言記載,生平過往多出自野史軼聞。
可野史雖“野”,未必全是虛妄:在後世亳州的曹操公園正中,至今立著一株很大很大的大樹,名為“來鶯柳”。
相傳便是為紀念這位東漢歌姬所植。
何方望著舞台上月白裙裾翻飛的身影,腦海中不自覺閃過關於來鶯兒的傳說。
她本是漢末有名的樂伎,與曹操的糾葛流傳著多個版本,卻都繞不開“情”與“義”二字。
最廣為人知的,是她入曹操府中為歌姬後,與侍衛王圖暗生情愫,事泄後曹操欲斬王圖,她卻主動請命代死,隻求死前為曹操訓成一支歌舞團。
待歌舞團練就,曹操惜其才德欲赦她,她卻執意赴死,以全氣節。
版本間的差異,多在相識之緣:有說曹操早年便救過落難的她,有說她流落四方時被曹操收留,更有一版道她本是被王圖所救,卻被掌權後的曹操借勢納入府中。
這般“挾勢娶彆人老婆”的橋段,倒真貼合曹操的印象。
“公子?”
雲袖輕喚一聲,將何方的思緒拉回。
他側頭望去,見雲袖與錦書正相互遞著眼色,眼底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醋意與無奈。
來鶯姊姊容貌絕、歌聲清、舞姿妙,這般佳人在場,哪個男子能不動心?
便是她們這些女子,也忍不住暗自讚歎,更遑論身邊人。
恰在此時,吳懿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打趣:“何兄弟,這般傾城佳人,遠觀便好。
身邊有雲袖、錦書相伴,才該多珍惜身邊人才是。”
這話一出,綠綺與輕雪當即軟了身子,往吳懿身側靠了靠,媚眼如絲,滿是期待。
吳懿卻未多顧,話鋒一轉,語氣嚴肅了些:“這來鶯兒,是聽竹軒從涼州費儘心力弄來的。
留在此處定有深意,絕非你我這般身份能輕易沾染的。”
他抬手朝斜對麵二樓雅座指了指。
何方順著望去,正是方才瞥見的曹操,此刻他探出半個身子,還在撒錢。
與此同時,眼神緊緊鎖著舞台上的來鶯兒,情緒難掩激動。
“那位便是曹操,曹孟德,現任議郎。”
吳懿的聲音不高,“他父親曹嵩是當朝大司農,位列九卿。
祖父曹騰更是曆經四帝的大長秋,在宮中用事三十餘年,門生故舊遍布朝野。
前太尉橋玄、張溫,涼州三明的張奐等,都是他提拔的人。
就這等家世,曹議郎幾次找聽竹軒坊主,想為來鶯兒贖身,都被乾脆拒絕了。
而且被拒絕後,曹操也隻能敢怒而不敢言。”
“哦?”
何方心頭一震,瞬間收斂了方才的恍惚,驚奇道,“這聽竹軒究竟是何來曆,竟有這般底氣,連曹氏的麵子都敢駁?”
吳懿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緩緩吐出四個字:“南陽來氏。”
何方瞳孔微縮,隨即恍然大悟。
南陽來氏,那可是東漢第一流的世家大族,底蘊深不可測,而且是頂尖的那種,與超一流世家隻差一線。
其先祖來漢,在漢武帝時便是樓船將軍楊仆麾下的副將,立過軍功。
本朝開國之際,先祖來歙更是光武帝劉秀的表叔,既是姻親,亦是重臣。
新朝時,來歙因劉氏姻親身份被王莽拘禁,幸得門客營救才脫險;後來輔佐劉秀平定天下,戰功赫赫,可惜最終遭刺客刺殺。
雖然後來漢明帝評定雲台二十八將時,因私人原因未將來歙列入,卻絲毫掩不住來氏的顯赫。
東漢一朝,來氏常與皇室聯姻,族中子弟多在朝中任要職,論根基,比許多老牌士族還要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