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開了,周海抬起頭。
王副部長第一個出來,臉拉得老長,看見他就重重哼了一聲,甩手走了。
後麵的人有的搖頭,有的歎氣,互相使著眼色。
最後出來的是李部長和,李部長一臉倦容,跟剛打完一場硬仗似的,嗓子都啞了:“周海,你先帶著沈同誌回去做好準備。”
周海找到沈空青,領著她往外走,一路上誰都沒說話,車裡的空氣都悶得慌。
直到吉普車開出軍區,周海才憋不住了,長出了一口氣。
“沈同誌,會上……吵翻天了。”
“吵出結果了?”沈空青看著窗外。
周海被她這態度噎得夠嗆,隻好苦笑:“吵出來了,臨床試驗……批準了。”
他緩了口氣,加了一句:“隻批了一個人的量,算是特例。”
周海看看沈空青,又硬著頭皮開口:“沈同誌,明天……你得做好心理準備,誌願者的情況,比較特殊。”
特殊?
【跑跑:“怎麼個特殊法?三頭六臂不成?我賭五毛,肯定是個快不行的重傷員,他們想死馬當活馬醫。”】
‘有可能。’沈空青心想,‘這樣就算失敗了,責任也能降到最低。’
她點點頭:“行,幾點?”
“明天上午七點,我來接你。”周海說完,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長出了一口氣。
……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軍區總院。
所有儀器都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孫立國和錢衛東兩人頂著黑眼圈,臉上卻全是興奮。
他們看著沈空青不慌不忙地準備藥劑和急救設備,心裡又服氣又緊張。
這個才十六歲的姑娘,平靜得就跟準備一堂普通的實驗課一樣。
沈空青昨晚在空間裡,用自己的精神力,將新一批的藥劑又提純淬煉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跑跑:“宿主,你猜他們會拉個什麼樣的倒黴蛋來?”】
‘不管是誰,他都會是這個時代最幸運的人。’沈空青回答。
“沈同誌,都準備好了。”孫立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沈空青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八點五十。
實驗室外,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快不慢,很穩。
周海親自去開了門。
“沈同誌,第一位誌願者……已經到了。”
沈空青停下手裡的動作,慢慢轉過身。
門口,她的爺爺沈淩霄,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病號服,在一眾將官的簇擁下,邁步走了進來。
他身姿依舊挺拔如鬆,臉上帶著慣常的威嚴,隻是看向她時,目光溫和。
“爺……爺?”
“怎麼?不認識了?”他哼了一聲,“昨天開會,他們吵了半天,都怕擔責任,我想了想,你爸爸和哥哥們都在部隊,抽不開身,家裡就我這個老頭子最閒。”
“再說了,我孫女研究出來的藥,當然得自家人第一個嘗,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空青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可能是重刑犯,可能是絕症患者,甚至可能是敵特。
她唯獨沒有想過,會是她的爺爺。
眼淚毫無征兆地就掉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怎麼都止不住。
孫立國和錢衛東都看愣了,傻站在原地,不知該乾什麼。
沈淩霄走到她麵前,看著她哭得通紅的眼睛,歎了口氣。
他伸出那雙布滿老繭、曾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大手,有些笨拙地把她攬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
“傻星星,哭什麼,爺爺這把老骨頭,在戰場上槍林彈雨都過來了,還怕打個針,睡一覺?”
“今天,爺爺就是來給你當小白鼠的,成了,你是英雄,敗了,爺爺陪你一起擔。”
沈空青在他懷裡,哭得更凶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他懷裡抬起頭,用手背胡亂抹掉眼淚,硬生生把剩下的眼淚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