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醫之爭
青嵐宗的丹房,從未如此劍拔弩張過。
蘇沐月站在藥爐前,指尖捏著那隻冰玉瓶,瓶身冰涼,裡麵盛著的蝕心蓮花粉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張誠的鐵尺“哐當”一聲砸在案幾上,震得藥碾子都跳了跳,他指著蘇沐月,臉色鐵青:“你想用這劇毒之物給北漠的族人治病?蘇沐月,你可知瘋沙症患者已有百餘人,稍有差池就是滅頂之災!”
“差池?”蘇沐月冷笑一聲,將冰玉瓶往案上一放,瓶底與青石碰撞,發出清脆的響,“張執事不妨說說,蘇葉兄長的‘清瘟湯’用了半月,見效者幾何?那些患者的皮膚潰爛得越來越快,再過幾日,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穿透力,讓丹房裡的議論聲瞬間消歇。各族弟子都看著她——這個穿著素白衣裙的女子,眉眼間有蘇葉的溫和,卻多了幾分鋒芒,指尖的銀蛇簪閃著冷光,與她周身的藥香格格不入,反倒像淬了冰的鋒芒。
蘇葉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他剛從北漠疫區回來,瘋沙症的凶險遠超想象,患者不僅肌膚潰爛,更會心智失常,見人就咬,活像失了魂的野獸。他帶回的清瘟湯隻能暫緩症狀,根本無法根治,這也是他不得已,才修書請妹妹來青嵐宗的原因。
“沐月,蝕心蓮畢竟是劇毒,”蘇葉的聲音帶著懇求,“北漠的孩童居多,若是劑量稍有偏差……”
“兄長放心。”蘇沐月打斷他,從藥箱裡取出個小巧的銅秤,“每三錢花粉配一兩沙棘果油,用溫酒衝服,每日一次,三日後必能見好。這方子我在鏡湖試過百遍,連誤食毒草的牲畜都能救活,何況是人?”
她說話時,指尖在銅秤上輕輕滑動,動作熟練得讓人心驚。張誠看得眼熱,鐵尺又往案上一拍:“放肆!牲畜怎能與人相提並論?你在鏡湖閉門研毒,早已忘了青嵐宗的醫道宗旨——醫者仁心,不是讓你拿人命當試藥的靶子!”
“仁心?”蘇沐月猛地抬眼,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向張誠,“當年我被毒蛇咬傷,躺在青嵐宗的病榻上,心跳快得像要炸開,那些抱著‘仁心’的醫者都隻會搖頭,是誰用蝕心蓮救了我?是被你們斥為‘旁門左道’的毒醫!張執事,你告訴我,是眼睜睜看著人去死算仁心,還是用險招搏一線生機算仁心?”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動了氣,心悸的老毛病又要犯了。阿蠻趕緊上前,想扶她坐下,卻被她輕輕推開。蘇沐月走到丹房中央的空地上,從發髻上拔下銀蛇簪,毫不猶豫地往自己手臂上一劃——一道血痕立刻浮現,滲出鮮紅的血珠。
“你乾什麼!”蘇葉驚呼,想去奪她的簪子。
“看好了!”蘇沐月避開兄長,從冰玉瓶裡倒出一點蝕心蓮粉末,直接撒在傷口上。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能讓人瞬間昏迷的劇毒,她竟直接往傷口上撒!
隻見她的傷口迅速泛起黑紫,周圍的皮膚也開始紅腫,蘇沐月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嘴唇發紫,顯然是中了毒。張誠的臉色變了變,下意識地往前邁了一步,卻被蘇沐月淩厲的眼神逼退。
“這是蝕心蓮的毒。”蘇沐月的聲音有些發顫,卻依舊清晰,“半個時辰內,若不解毒,就會心跳驟停而死。”她說著,從藥箱裡取出另一個瓷瓶,倒出些橙黃色的藥膏,正是北漠的沙棘果油,“現在,我用沙棘果油中和它。”
藥膏剛抹上傷口,那黑紫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紅腫也漸漸散去。蘇沐月深吸一口氣,胸口的起伏慢慢平穩下來,剛才還蒼白的臉上,竟泛起一絲血色。
“這就是‘以毒攻毒’。”她舉著手臂,傷口已隻剩下淡淡的紅痕,“瘋沙症的毒素侵蝕心脈,就像這蝕心蓮的毒,唯有沙棘果油能中和。張執事若是不信,大可現在就去北漠疫區,看看那些患者是願意等死,還是願意搏這一線生機!”
丹房裡鴉雀無聲。張誠看著蘇沐月手臂上的紅痕,又看了看案上的冰玉瓶,鐵尺緊握在手裡,指節都泛了白,卻終究沒再說一個“不”字。墨硯走上前,拿起冰玉瓶,放在鼻尖輕嗅——那花粉的氣息清冽中帶著微苦,確實有毒性,卻也隱隱透著股生機,像寒冬裡埋在雪下的草芽。
“就按沐月說的辦。”墨硯的聲音沉穩,“蘇葉,你帶幾名弟子隨沐月去北漠,務必盯緊劑量。張誠,你調戒律堂的弟子守住疫區,不許閒雜人等靠近,若有緊急情況,立刻傳信回青嵐宗。”
張誠悶哼一聲,算是應了。蘇沐月這才鬆了口氣,緊繃的脊背微微垮下來,阿蠻趕緊扶住她,從懷裡掏出顆藥丸塞進她嘴裡:“含著,這是清心丸,能穩心悸。”
藥丸帶著淡淡的薄荷香,蘇沐月含在嘴裡,才覺得胸口的悶痛感減輕了些。她看向蘇葉,兄長的眼裡滿是後怕,卻也帶著點釋然,像終於承認,他這個妹妹的毒術,並非全是“旁門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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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出發時,巴特爾匆匆趕來,背上背著個巨大的皮囊,裡麵裝著北漠最好的沙棘果油,油脂金黃,散發著淡淡的果香。“蘇姑娘,俺們把家裡能找到的沙棘果都榨了油,你儘管用!”他看著蘇沐月手臂上的紅痕,眼裡滿是愧疚,“讓你受委屈了,那些說你壞話的,俺回去就教訓他們!”
蘇沐月笑了笑,接過皮囊:“巴特爾大叔放心,我不是為了爭口氣,是為了讓北漠的孩子能像你家巴豆一樣,在草原上跑著長大。”她頓了頓,又道,“對了,我需要幾個熟悉北漠地形的向導,最好是去過西域邊界的。”
“俺知道!”巴特爾一拍大腿,“夜炎那小子就去過!他是魔族的娃,跟著商隊跑過西域,對那邊的路熟得很!俺這就去叫他來!”
沒過多久,巴特爾就帶著個黑衣少年來了。少年額角有塊暗紅色的魔紋,眼神警惕,看見蘇沐月時,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像隻受驚的小獸。蘇沐月認得他——這是當年被張誠放走的魔族少年夜炎,沒想到如今竟在北漠落腳。
“夜炎,這位是蘇姑娘,醫術高明得很,你跟著她去疫區,給她帶路。”巴特爾拍著少年的肩膀,語氣帶著囑咐。
夜炎沒說話,隻是看著蘇沐月,目光在她指尖的銀蛇簪上停了停,又飛快地移開。蘇沐月從藥箱裡取出個小瓷瓶,遞給他:“這是解瘴氣的藥丸,北漠疫區瘴氣重,每天吃一粒。”
夜炎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攥在手心,低聲說了句:“謝謝。”
出發的號角吹響時,蘇沐月回頭望了眼青嵐宗的山門。丹房的方向,張誠正站在台階上,手裡的鐵尺不知何時收了起來,見她看來,竟有些不自然地彆過臉。蘇沐月嘴角微微上揚——或許,這青嵐宗的醫道,並非容不下她的毒術,就像蝕心蓮與沙棘果,看似相悖,卻能在“救人”這兩個字上,找到共存的意義。
馬隊踏著晨露出發,蘇沐月坐在馬車裡,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手裡摩挲著那隻冰玉瓶。瓶中的蝕心蓮花粉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紫,像無數個等待綻放的希望。她知道,前路必定充滿質疑與凶險,但隻要能讓北漠的草原上,再多幾個奔跑的身影,這點凶險,又算得了什麼?
馬車裡,沙棘果油的香氣與蝕心蓮的清苦交織在一起,釀出種奇異的味道,像極了她這些年的日子——有過苦澀,有過掙紮,卻始終藏著一份不肯放棄的溫暖。而這份溫暖,終將像北漠的春風,吹散瘋沙,讓希望的種子,在每一寸土地上,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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