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咖啡館裡,對著那個小小的加密通訊器,足足發了十分鐘的呆。蘇雨薇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每一個字都像裹著蜜糖的毒藥,誘人卻又致命。
“普羅米修斯”、“構建型”、“掠奪型”、“能量係”、“審計部門”、“清除”……這些詞彙構建起一個光怪陸離卻又冰冷殘酷的世界觀,強行塞進我這個隻想做個普通醫生的腦袋裡。
她透露了信息,但核心的關鍵——她的真實目的、她在組織內的確切位置、以及她所謂“不讚同”的派係究竟是誰——卻依舊包裹在迷霧之中。這更像是一種有選擇的坦白,用一部分真相來換取我的合作,或者說,利用。
我能感覺到,她有所求,而且很急切。否則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來接觸我這樣一個極度不穩定的因素。
最終,我還是伸出手,將那枚冰冷的金屬通訊器攥在了手心。它很小,比一般的u盤還要細一些,通體黑色,沒有任何指示燈或接口,觸感冰涼光滑。
理智告訴我應該立刻把它扔進下水道,然後想辦法舉家潛逃,離這一切越遠越好。
但另一種更深層的、屬於醫生和探索者的本能,以及一絲被逼到絕境後的賭徒心理,讓我把它緊緊握住了。
這是我目前唯一能接觸到的、可能通往真相的縫隙。哪怕另一邊可能是萬丈深淵。
我將通訊器小心地放進內衣口袋,確保它不會輕易掉落。然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進來時沒什麼兩樣,這才掀開簾幕走了出去。
穿過咖啡館溫馨的大堂,推開門,清冷的夜風撲麵而來,讓我混沌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暈。
我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確認沒有人跟蹤監視後,才稍稍鬆了口氣。蘇雨薇似乎確實沒有安排後續的手段。
回到那間租住的、此刻卻感覺不再安全的公寓,我反鎖好門,又仔細檢查了所有窗戶。做完這一切,我才疲憊地癱倒在沙發上,感覺像剛跑完一場馬拉鬆,身心俱疲。
這一夜,注定無眠。蘇雨薇的臉、那些冰冷的術語、李強和鋼琴家痛苦的表情,像走馬燈一樣在我腦海裡反複上演。
第二天上班,我強打起精神,但眼底的烏黑和偶爾的走神還是引起了李哲的注意。
“老沈,咋了這是?昨晚做賊去了?”他湊過來,擠眉弄眼,“還是……終於想不開,去騷擾哪位女藥代了?哥們兒跟你說,最近新來的那個……”
“滾蛋!”我沒好氣地推開他湊過來的光頭,“值了個爛班,沒睡好而已。”
“得了吧,你這臉色跟被女鬼吸了陽氣似的。”李哲撇撇嘴,隨即又壓低聲音,“說真的,沒事吧?總覺得你最近神神秘秘的。”
我心裡一暖,但還是搖搖頭:“能有什麼事,就是有點累。”
我不能把李哲拖下水,雖然我的一次次行動的背後,都有他的支持。但是通訊器這件事太危險,知道得越多越不安全。
查房的時候,我特意去看了那個鋼琴家。用了大劑量的安定和免疫抑製劑後,他的痙攣暫時被壓製住了,但整個人依舊很虛弱,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他的母親守在旁邊,眼睛紅腫。
我給他做了詳細的神經係統檢查,記錄下病程。一切看起來都符合“僵人綜合征”的急性發作表現,無比“正常”。
但我知道,在那看似正常的臨床表現之下,隱藏著怎樣詭異而不祥的真相。
下午,我正在辦公室寫病曆,護士長敲門進來:“沈醫生,神經內科請會診,還是那個僵人綜合征的病人。另外,有兩位警察同誌想了解一下情況,在醫生辦公室等你。”
警察?
我的心猛地一跳。是蘇雨薇說的“審計部門”偽裝?還是……
我定了定神,道:“好,我馬上過去。”
走到醫生辦公室門口,我看到裡麵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穿著便服,但身姿筆挺,帶著一種職業性的乾練氣質。
男的看著三十多歲,麵容普通,但眼神很銳利,正在翻看手裡的病曆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