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那間熟悉的公寓,反鎖上門,拉緊所有窗簾,我們三人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癱倒在地,久久無法動彈。
身上混合著汗臭、血腥、硝煙和管道汙物的刺鼻氣味,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經曆的噩夢。
李哲的寶貝裝備損失慘重,隻剩下一個還能勉強開機的改裝手機。顧傾城手臂上的傷口需要重新消毒包紮,但她隻是簡單處理了一下,眉頭緊鎖,顯然心思全在“創生科技”那匪夷所思的介入方式上。
“這幫孫子!簡直比黑社會還黑!”
李哲憤憤地捶打著地板,光頭在燈光下泛著油光,“直接搶人搶證據!還他媽‘依法查封’?我呸!”
顧傾城沉默著,用我那台老舊的筆記本電腦,嘗試連接加密網絡,調取關於“創生科技”安全部門的公開信息,結果寥寥無幾,隻有一些冠冕堂皇的企業社會責任報告和模糊的合作夥伴聲明。
“他們的權限……大得超乎想象。”
她最終合上電腦,聲音低沉,“這種程度的武裝介入和現場處置權,絕不是普通企業保安能擁有的。背後牽扯的層麵,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我靠在牆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大腦依舊像一團被攪拌過的漿糊,持續的鈍痛和眩暈讓我難以集中精神。
蘇雨薇最後的警告手勢,像塊巨石壓在我心頭。
第二天,我強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用厚重的粉底勉強遮蓋住眼下的烏青和憔悴的臉色,準時出現在醫院。
第三天,白大褂像一層脆弱的偽裝,試圖將我重新包裹回“沈醫生”的角色。查房、寫病曆、參與病例討論……
第四天,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但指尖的微顫和偶爾的走神,還是被細心的護士和同事察覺。
“沈醫生,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護士長關切地問。
“沒事,就是沒睡好。”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搪塞過去。
下午,我剛完成一台手術,正在洗手池邊用冰涼的水流衝洗手臂,試圖緩解持續的頭痛和內心的焦灼,放在白大褂內袋裡的私人手機震動了起來。
不是那部李哲給的加密手機,而是我日常使用的手機。
屏幕上閃爍的名字,讓我的心猛地一沉——李老。
我的導師,神經外科泰鬥李老,他平時極少在我工作時間主動打電話,尤其是在他半退休、常住省會之後,聯係多是通過郵件或短信。
這種突如其來的通話,帶著一種不尋常的意味。
我深吸一口氣,擦乾手,快步走到走廊儘頭的消防通道,這裡相對安靜。
“老師?”我接起電話,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
“瑾年啊,”電話那頭傳來李老熟悉的聲音,溫和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依舊沉穩,“沒打擾你手術吧?”
“沒有,剛做完一台。老師您找我有事?”我直接問道,心裡預感到這通電話不會隻是閒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隻有輕微的電流聲。
這短暫的停頓讓我更加不安。
“嗯,”李老終於開口,語氣變得慎重,“瑾年,最近……省裡醫學圈的一些老朋友聚會,聽到一些關於你的……風言風語。”
我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握緊了手機。
“聽說……你好像卷入了一些不該我們醫生摻和的麻煩裡?”
他斟酌著用詞,聲音壓低了些,仿佛隔牆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