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已下,再無猶豫。
王平將那隻破損的玩具熊仔細地塞進病號服裡,緊貼著胸口。
那柔軟的觸感和隱約縈繞的悲傷氣息,像一枚指南針,指向一切謎團的核心。
他看向小波,男孩的臉色蒼白,但眼神裡卻有一種依賴和決然交織的複雜情緒。“平哥,我……我跟你一起去。”
王平搖搖頭,語氣堅決但溫和:“不,你留在外麵。”
他指了指病房門,“你需要幫我看著走廊的紅燈。如果紅燈開始閃爍,或者你聽到任何不尋常的動靜,就想辦法提醒我。你在外麵,比跟我進去更重要。”
他需要一雙外界的眼睛,一個預警係統。
治療室內情況未知,風險極大,他不能讓小波一同涉險。
小波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作用,用力點了點頭,小手緊緊攥著衣角:“那……那你小心點。”
不再耽擱,王平深吸一口氣,撐開黑傘,再次踏入明滅不定的走廊。
紅色的信號燈在遠處穩定地亮著,像一隻默許的眼睛。他快步穿過走廊,再次來到那扇標有“治療室”的門前。
門把手上那根細細的紅色毛線依舊係在那裡,如同一個詭異的邀請。
他回頭看了一眼小波藏身的病房方向,然後毅然伸出手,推開了治療室的門。
一股比之前更加濃烈、幾乎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鐵鏽和某種腐敗的甜膩感撲麵而來。
治療室內沒有開燈,隻有從門縫透入的走廊光線,勾勒出一個混亂、破敗的輪廓。
這裡不像一個治療場所,更像一個廢棄的醫療垃圾場。
借著微弱的光線,王平看到房間裡堆滿了各種廢棄的醫療器械:鏽跡斑斑的手術推車,斷裂的輸液架,破碎的玻璃器皿散落一地。
牆壁上布滿了深色的、噴濺狀的汙漬,已經乾涸發黑。幾張治療床歪歪扭扭地擠在角落,床單臟汙不堪,有的甚至露出了下麵發黃的海綿。
地麵上,散落著大量紙張,大多是殘缺的病曆、處方單和記錄紙,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這就是林婉的“治療”場所?充滿了絕望和廢棄的氣息。
王平緊握黑傘,小心翼翼地踏入室內,避免踩到地上的碎玻璃和雜物。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快速掃過每一個角落,尋找任何可能與林婉女兒相關的線索。
“給女兒”的玩具熊在他胸口散發著微弱的共鳴,像一種無形的牽引。
他遵循著這種感覺,走向房間最裡麵一個靠牆擺放的、格外厚重的金屬檔案櫃。櫃門虛掩著,沒有上鎖。
他拉開櫃門,裡麵塞滿了泛黃的檔案袋和文件夾。
他隨手抽出幾本,快速翻閱。大多是些他看不懂的醫療記錄和實驗數據,充斥著專業術語和冰冷的數字。
直到他抽出一個看起來格外陳舊的牛皮紙檔案袋,袋子上沒有標簽,但入手的感覺卻讓胸口的玩具熊微微發熱。
他屏住呼吸,解開檔案袋上纏繞的細繩,將裡麵的東西倒在旁邊一張相對乾淨的治療床上。
幾張黑白照片首先滑落出來。
照片上是一個笑容燦爛、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懷裡緊緊抱著的,正是王平此刻懷中的那個玩具熊。
照片已經泛黃,但女孩的笑容依舊清晰,充滿了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