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櫃的嗡鳴聲恢複了單調的節奏,仿佛剛才那驚悚的一幕從未發生。
但空氣中殘留的那絲若有若無的腐敗甜腥氣,以及王平脊背上尚未散儘的寒意,都在無聲地訴說著真相。那隻蒼白浮腫的手,那絕望的求助,並非幻覺。
“餓死鬼……”王平低聲重複著黃曼的判斷,目光再次投向那台安靜的立式冰櫃。
這個稱呼簡單直白,卻精準地勾勒出一種充滿悲哀的恐怖形象——一個被永恒的饑餓感折磨,永遠無法得到滿足的亡靈。
“通常怎麼處理?”王平看向黃曼,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他需要專業的指導。
黃曼走到冰櫃前,指尖輕輕劃過冰冷的玻璃門麵,感受著其後殘留的能量波動。
“低級執念,處理方式無非幾種。”她語氣平靜,像在陳述操作手冊,“最常見的是‘驅逐’或‘淨化’,用更強的規則力量強行抹除其存在痕跡,簡單粗暴,但可能留下能量殘渣,或激怒它臨死反撲。”
“其次是‘封印’,限製其活動範圍,但治標不治本,且需要持續維護。最麻煩的是‘滿足’,但‘餓死鬼’的饑餓是概念性的,無法用實體食物真正填飽,試圖滿足往往會被其無儘的欲望拖垮。”
她頓了頓,看向王平:“還有一種,理論上可行但極少有人能做到的方式——‘超度’或‘化解’。即理解其執念根源,引導其意識到自身的狀態,放下執著,自行消散。這需要極高的共情能力和對規則本質的理解,風險也最大,稍有不慎,施法者反而會被執念同化。”
王平沉默地聽著。
驅逐和封印顯得冷漠,而“滿足”和“超度”則充滿了不確定性和風險。他想起了林婉,那個因母愛而扭曲的執念,最終是在理解和安撫中得以解脫。
麵對這個因饑餓而死的靈魂,難道隻能選擇毀滅或禁錮嗎?
他右臂的傷口隱隱作痛,那是強行使用規則之力的代價。但他內心深處,某種東西在悸動。共情的能力讓他無法輕易地將這些執念僅僅視為需要清除的“異常”。
“我想……再試試共情。”王平抬起頭,眼神堅定,“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黃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反對,隻是提醒道:“保持距離,守住心神。低級執念思維混亂,共情時容易被其單一的、強烈的負麵情緒淹沒。一旦感覺失控,立刻切斷聯係。”
王平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再次走向那台冰櫃。
這一次,他沒有背對,而是站在一個安全的距離,緩緩閉上雙眼。
他將意識集中,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如同觸角般探向冰櫃周圍那片冰冷的、殘留著強烈執念的區域。
瞬間,龐雜而混亂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湧來!
——刺骨的寒冷,仿佛每一個細胞都被凍僵。
——胃部火燒火燎的空洞感,痙攣般的疼痛。
——黑暗中,偷偷撬開便利店後門時的心驚膽戰。
——抓到過期打折麵包時,狼吞虎咽的短暫滿足,混合著羞愧與恐懼。
——被店員發現後大聲嗬斥、追趕的狼狽。
——最後,為了躲避追打,慌不擇路地鑽進這個廢棄冰櫃或許當時它正好故障未運行),櫃門意外鎖死……
——黑暗中,溫度急劇下降,呼吸變得困難,意識逐漸模糊,最後的念頭是……餓,好餓,還想再吃一口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