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店安全屋的短暫休整,並未能完全消除醫院和便利店帶來的精神疲憊。
王平右臂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像是刻入靈魂的烙印,提醒著他所處的非日常。魏子騰關於“回聲中學”的描述,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層層不安的漣漪。
那種“可能和你有點淵源”的暗示,讓王平無法平靜。
他丟失的過去,如同一片濃霧籠罩的禁區,而這座廢棄的學校,仿佛就是濃霧邊緣若隱若現的輪廓。
兩天後的傍晚,天空陰沉得厲害,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著城市的天際線。
魏子騰開著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載著三人前往城西老城區。
車窗外,現代化的建築逐漸被斑駁的老樓、狹窄的街道和陳舊的店鋪所取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時光停滯般的陳舊氣息。
“回聲中學,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就廢棄了。”魏子騰一邊開車,一邊充當起解說員,“官方說法是生源不足,遷址合並。但坊間傳聞嘛……就比較多了。有說校舍質量問題,有說資金鏈斷裂,最玄乎的,是說連續出了好幾起學生意外,壓不住了,隻好關閉。”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王平一眼,“我們觀星會記錄到的異常能量波動,大概是三年前開始變得活躍的,特征很特彆,像是……某種不斷重複的片段,還摻雜著強烈的悔恨情緒。總之,你們小心點,那裡的‘規則’可能和醫院、便利店都不一樣。”
車子最終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口停下。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敲打著車窗,給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層濕冷的薄紗。
“前麵車開不進去了,步行吧。”魏子騰指了指巷子深處,“學校就在裡麵,圍牆很高,正門應該鎖著,我知道有個側門的缺口。”
三人下車,撐起傘。
雨不大,但冰冷刺骨。
小巷兩旁是斑駁的圍牆和長滿青苔的老建築,寂靜無聲,隻有雨滴敲打傘麵和地麵的聲音,更添幾分荒涼。
沿著濕滑的青石板路走了約莫五分鐘,一堵高大的、紅磚砌成的圍牆出現在眼前。圍牆頂部拉著生鏽的鐵絲,牆麵上布滿了裂縫和爬牆虎枯死的藤蔓,一派荒廢景象。
魏子騰熟門熟路地引著他們繞到一處相對隱蔽的角落,那裡有幾塊磚頭鬆動了,形成一個可供人鑽入的缺口。
穿過缺口,廢棄校園的全貌映入眼簾。
雜草叢生的操場,坑窪不平的跑道,遠處幾棟方方正正的教學樓沉默地矗立在雨幕中,窗戶大多破損,像一雙雙空洞的眼睛。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腐木和雨水的味道,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舊書本受潮發黴的陳舊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前方那棟主教學樓前,立著一座石砌的升旗台,旗杆光禿禿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而就在升旗台旁,是學校的正門——兩扇鏽跡斑斑、纏著沉重鐵鏈和巨鎖的黑色鐵藝大門。
不知為何,王平的目光一落到那扇緊閉的校門上,心臟就沒來由地猛地一縮。
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混雜著尖銳的刺痛感,毫無征兆地襲來。
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右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胸口。
“怎麼了?”黃曼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沒……沒什麼。”王平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那奇怪的感覺,“就是覺得……這裡有點眼熟。”他無法解釋這種感覺,就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看東西,模糊不清,卻又真切地牽動著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