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靠在冰冷的課桌上,喘息粗重,額頭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共情帶來的沉重負荷遠超以往。
如果說林婉的執念是浩瀚而深邃的悲傷海洋,便利店餓死鬼的執念是尖銳純粹的饑餓冰錐,那麼李曉所承受的,則是一張由無數細密、冰冷的絲線編織成的絕望之網——每一根絲線,都代表著一道冷漠的目光、一句敷衍的推諉、一次無聲的背棄。
這種“沉默的暴力”無孔不入,它不留下淤青,卻足以讓靈魂千瘡百孔。王平感覺自己仿佛親身經曆了一場漫長的、無人見證的淩遲,胸口悶得發慌。
“需要休息。”黃曼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眼神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她遞過來一小瓶水,“這種群體性的冷漠情緒,比單一的惡念更具侵蝕性。你的共情能力還在成長,過度沉浸其中,容易被同化。”
王平接過水,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水流劃過喉嚨,稍微壓下了那股翻湧的惡心感。他看向那片被刮花的桌麵,仿佛能看到那個瘦弱女孩日複一日坐在這裡,被無形的壓力一點點碾碎。
“她不是沒有求救過。”王平聲音沙啞,“她刻下了‘救救我’,但後來……又自己刮掉了。”
這行為本身,就充滿了令人心碎的隱喻:從最初的希望,到最終的自我否定,認定求救無用,甚至可能帶來更壞的後果。
小波緊緊挨著王平,小手抓著他的衣角,雖然不太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但能感受到王平身上散發出的巨大悲傷和壓抑,讓他也感到害怕。
“平哥,那個姐姐……好可憐。”他小聲說。
黃曼的目光掃過整個空曠破敗的教室,像是在審視一個巨大的犯罪現場。“霸淩者固然是元凶,但旁觀者的沉默和成年人的失職,是滋養悲劇的土壤。要打破循環,我們需要找到那根最終的‘稻草’——那個讓她徹底放棄希望,連自我求救都抹去的關鍵事件或轉折點。”
她走到教室的講台前,手指拂過布滿灰塵的桌麵:“事件通常有地點、人物、時間。循環將時間定格在某個夜晚,地點除了教室,一定還有彆處。人物……除了霸淩者,那些沉默的旁觀者中,是否有人曾讓她抱有最後的期待,卻又最終讓她失望?”
“教師辦公室。”王平突然說道。在剛才的共情碎片中,他捕捉到一個清晰的場景:李曉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猶豫地站在一扇掛著“教師辦公室”牌子的門外,臉上交織著希冀和恐懼。那可能是她最後一次嘗試向權威求助。
“還有……某個地方,”王平努力回憶著那些混亂的情緒碎片,“一個……更隱蔽,更讓她感到羞辱和絕望的地方。感覺……很狹窄,有灰塵和橡膠的味道……”這種感官細節非常模糊,但指向性很強。
“體育倉庫?或者存放清潔工具的地下室?”黃曼根據經驗推測。這類地方往往是校園霸淩的高發地點,偏僻,不易被察覺。
“需要更具體的線索。”黃曼走向教室後方的垃圾桶位置——雖然早已空空如也,但有時殘留的能量會附著在物體經常存放的地點。她閉目感知了片刻,搖了搖頭:“時間太久,痕跡太淡了。”
王平強迫自己再次集中精神。他不能隻依賴被動的共情,需要主動去尋找與關鍵地點相關的“信物”或“標記”。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李曉的課桌。
這一次,他不再專注於那片被刮花的區域,而是仔細檢查課桌的每一個角落——抽屜內側、桌腿背麵、任何可能藏匿東西的地方。
抽屜是空的,隻有厚厚的灰塵。當他蹲下身,檢查桌腿與地麵連接處時,指尖在靠近牆角的那條桌腿背麵,摸到了一點異樣。
那裡似乎用膠帶粘著什麼東西,因為年深日久,膠帶已經失去粘性,但那東西還卡在縫隙裡。
王平小心地將其摳了出來。是一個已經褪色、卷邊嚴重的塑料鑰匙扣,形狀是一隻廉價的小貓。鑰匙扣上原本應該掛鑰匙的圓環空著,但夾層裡,似乎塞著一張折疊得非常小的紙條。
王平的心跳加速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撬開塑料夾層,取出了那張已經泛黃發脆的紙條。
展開後,上麵是用細密的、娟秀的字跡寫下的一行小字,墨水有些暈開,像是被淚水打濕過:
【如果他們把我關在那裡,就用這個。花壇西側第三塊磚下。——玲】
玲?這是一個新名字!是李曉的朋友?還是另一個潛在的、試圖幫助她卻未能成功的旁觀者?
“花壇西側第三塊磚下……”王平重複著這句話,立刻看向黃曼。
黃曼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鑰匙。藏起來的鑰匙。看來,那個‘地方’需要鑰匙才能進入。體育倉庫的可能性很大。”
目標明確了。必須在下一次循環開始前,找到花壇,拿到鑰匙!
三人迅速離開教室,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一樓大廳。
透過破敗的玻璃門,可以看到教學樓正門外有一個早已荒廢的小花壇,裡麵雜草叢生,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但天色依舊陰沉,循環中的時間似乎停滯在黃昏與夜晚的交界。
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大廳,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來到室外。
空氣中彌漫著雨後泥土的腥味和植物的腐敗氣息。花壇就在正門前方不遠,由紅磚砌成邊緣,早已破損不堪。
王平按照紙條上的提示,數到西側,找到第三塊磚。那塊磚比其他磚塊更加鬆動。他用力將其撬開,磚塊下的泥土裡,赫然躺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黃銅鑰匙!
鑰匙的形狀很普通,但匙柄上貼著一小塊模糊的標簽,上麵還能勉強辨認出用記號筆寫的字:【體育倉庫】。
找到了!
王平將鑰匙緊緊握在手心,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精神一振。
這把鑰匙,不僅是打開某個物理空間的工具,更是通往李曉最終絕望核心的鑰匙。
那個體育倉庫裡,一定隱藏著揭開所有謎團、打破這絕望循環的關鍵。
而那個留下鑰匙和紙條的“玲”,她在整個悲劇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一個無力回天的旁觀者?還是……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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