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閘機後的黑暗隧道,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個世界。外界的聲音和光線被徹底隔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稠的、仿佛能吸收一切聲響的寂靜。
空氣潮濕陰冷,混雜著濃重的鐵鏽味、黴菌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像是無數種香料、草藥和腐敗物混合在一起的怪誕氣味。
隧道兩側的牆壁上,間隔很遠才有一盞散發著幽綠色或暗紅色光芒的、造型古怪的壁燈,光線微弱,僅能照亮燈下很小一片區域。
而在這些光暈之外,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黑暗中隱約可見一些晃動的影子,傳來竊竊私語、物品摩擦聲,以及壓抑的咳嗽或低笑。
這就是黑市。
沒有叫賣,沒有喧囂,隻有潛流般的交易在陰影中進行。
魏子騰走在最前麵,步伐沉穩,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他低聲道:“跟緊,彆東張西望,彆碰任何你不認識的東西。這裡很多‘商品’本身就帶著詛咒或標記。”
王平緊跟在魏子騰身後,鬥篷下的身體微微繃緊。
他的共情能力在這裡仿佛進入了一個嘈雜無比的菜市場,無數混亂、貪婪、陰冷、瘋狂的情緒波動如同針尖般刺探著他的感知屏障,讓他必須全力收斂心神,才能避免被這些負麵情緒淹沒。
右臂被暫時偽裝的汙染印記,在這種環境下也隱隱躁動,傳來冰涼的刺痛感。
黃曼走在最後,氣息近乎完全消失,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隻有她偶爾掃過黑暗角落的銳利目光,顯示著她的警惕。
他們沿著隧道緩緩前行。
兩側的“攤位”也漸漸清晰起來。有的隻是在地上鋪一塊臟汙的布,上麵隨意擺放著一些奇形怪狀的骨頭、乾枯的植物、或是盛著不明液體的瓶子;
有的則稍微“講究”些,用破舊的屏風或帳幔隔出一個小空間,隱約可見裡麵坐著形態各異的身影——有全身籠罩在黑袍裡的,有臉上戴著動物骨骼麵具的,甚至還有幾個肢體呈現出明顯非人特征的“存在”。
交易無聲地進行著。買方遞出某種發光的小石頭、或是卷起來的陳舊皮紙,賣方則交出一些用黑布包裹的物件,或是低聲告知幾句信息。空氣中彌漫著猜忌、警惕和赤裸裸的欲望。
王平看到有人交易一顆仍在微微搏動的、散發著藍光的心臟;看到有人用一罐漆黑的泥土換取了幾縷纏繞著怨氣的頭發;還看到一個攤位上,赫然擺放著幾個被符文封禁的、縮小的人形木偶,木偶臉上刻畫著極度痛苦的表情。
這裡的一切,都衝擊著正常世界的認知底線。
魏子騰的目標明確,他帶著兩人穿梭在陰影中,偶爾會在某個攤位前短暫停留,用某種特定的暗語或手勢進行交流,但大多時候都是搖頭離開。
他在尋找關於壓製深度汙染的藥物或方法,以及任何與“搖籃”組織相關的蛛絲馬跡。
然而,幾個小時的探尋下來,收獲甚微。關於“搖籃”的信息幾乎為零,這個組織似乎比“歸墟”更加隱秘。
而能處理王平這種級彆汙染的藥劑或方法,要麼是騙局,要麼代價高昂到無法接受——比如需要獻祭一個至親的靈魂,或是永久剝離某種感官。
希望漸漸渺茫,壓抑的氛圍和無處不在的危險感讓王平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就在他們幾乎要放棄,準備撤離時,魏子騰在一個極其不起眼的、位於隧道拐角陰影深處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這個攤位沒有擺放任何商品,隻有一個乾瘦得像骷髏、披著破爛鬥篷的老者蜷縮在地上,麵前放著一個空碗。
魏子騰沒有像之前那樣詢問,而是沉默地蹲下身,從懷裡掏出一枚刻畫著觀星會隱秘符號的銀幣,輕輕放入老者的空碗中。
銀幣落入碗底,沒有發出聲音,卻蕩漾開一圈微不可見的漣漪。
那骷髏般的老者緩緩抬起頭,鬥篷下露出一雙完全沒有眼白、如同兩口深井般的漆黑眼睛。他盯著魏子騰看了幾秒,然後,一個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的聲音直接在三人的腦海中響起:
“你們要找的東西……‘淨化之泉’的線索……‘搖籃’的低語……不在這個嘈雜的集市。”
老者漆黑的“目光”轉向王平,仿佛能穿透鬥篷和麵具,直視他右臂的汙染。
“明夜子時,‘魅影舞台’……那裡有你們想要的答案……但需要‘鑰匙’才能進入。”
說完,老者枯瘦的手指在碗沿輕輕一敲。
那枚銀幣無聲無息地融化了,而碗底,卻悄然浮現出一張散發著微光的、印著一個扭曲笑臉麵具圖案的黑色卡片。
“這就是‘鑰匙’……‘魅影舞台’的邀請函。”老者的聲音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代價……你們已經付了。”
他所謂的代價,顯然不僅僅是那枚銀幣,更包括了……被看穿秘密的風險。
魏子騰深吸一口氣,伸手拿起了那張黑色卡片。
卡片觸手冰涼,上麵的笑臉麵具仿佛在蠕動,給人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記住,‘魅影舞台’的規則……與現實不同。在那裡,謊言可能是真相,表演可能是真實。能否得到你們想要的,看你們的……‘演技’了。”老者說完,重新低下頭,蜷縮起來,如同化作了一塊石頭,不再理會他們。
魏子騰將卡片小心收好,對王平和黃曼使了個眼色,三人迅速離開了這個詭異的攤位,朝著來時的方向撤退。
離開黑市的過程比進來時更加緊張,仿佛有無形的目光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直到重新穿過那扇閘機,回到地麵,呼吸到冰冷的、卻屬於正常世界的空氣時,三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魅影舞台……”魏子騰看著手中那張不祥的邀請函,眉頭緊鎖,“我知道這個地方,一個早就廢棄的舊劇場,傳聞那裡被一個喜歡玩弄人心和幻象的‘域’部分侵蝕,成了某些特定圈子裡舉辦隱秘集會的場所。比剛才的黑市還要危險得多。”
王平撫摸著右臂,感受著那蠢蠢欲動的汙染,沉聲道:“但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黃曼望向城市深處那一片沉寂的黑暗,淡淡道:“那就去會會這個‘魅影舞台’。”
新的目標出現,而他們即將踏入的,是一個將真實與虛幻、謊言與表演交織在一起的,更加危險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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