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司總部，深藏於城市地底深處，其具體位置是最高機密。與外界想象的陰森恐怖不同，這裡更像一個龐大、精密且高度現代化的指揮中樞。
冰冷的合金牆壁泛著幽藍的光澤，無數全息屏幕懸浮在半空，實時滾動著全球各地的異常能量讀數、事件報告和人員調度信息。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臭氧和一種低沉的能量嗡鳴混合的氣味，秩序井然，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
洛遠山穿過需要多重權限驗證的氣密門，步入位於核心區域的“戰略議事廳”。廳內呈環形結構，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實時投影著城市三維地圖的全息桌，周圍環繞著數十個懸浮座椅，此刻已有大半坐著人影。
這些人衣著各異，有的穿著類似軍裝的製服，有的則是便裝，但無一例外，氣息沉凝，眼神銳利，顯然都是巡夜司的高層決策者。
主持會議的，是一位坐在主位、頭發花白、麵容肅穆的老者，他是巡夜司的副司長，司徒弘。司徒弘的身旁，坐著一位麵色冷峻、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中年女子，她是行動部的負責人，鷹派的代表人物，秦月。
洛遠山的到來，讓原本低沉的議論聲瞬間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帶著審視、質疑，以及毫不掩飾的壓力。
“洛顧問，你回來了。”司徒弘的聲音平穩，卻自帶威嚴，“關於你報告中提到的，‘容器’目標王平，以及其所在團隊的‘合作’提議，司內需要聽取更詳細的闡述，並進行風險評估。”
洛遠山微微頷首，走到屬於自己的座位前，並未立刻坐下，而是麵向眾人，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尤其是在秦月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司徒副司長，諸位同僚，”洛遠山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卻清晰地在每個人耳邊響起，“情況簡報已提交。核心結論是：目標王平，確為‘歸墟’計劃中的關鍵‘容器’，其身上融合的規則汙染與深淵論壇崩潰殘留的數據流已產生深度變異，危險性評級為‘極高’。但其本人意識清醒，對抗意願強烈，並已初步展現出對汙染力量的微弱引導潛力。其團隊成員，黃曼......能力：高階淨化與規則掌控、魏子騰......能力：情報網絡與技術支持，亦具備相當價值。”
他話音剛落，秦月便冷聲打斷：“極高危險？微弱引導潛力？洛顧問，你的用詞是否過於輕描淡寫？一個失控就可能引發區域性規則崩潰的‘容器’，你稱之為‘合作對象’？在我看來，這分明是一個行走的災難源！根據《異常實體處理條例》第七條，對可能造成大規模不可控危害的個體，應采取最高級彆監控，必要時，予以‘清除’！”
“清除”二字，她咬得極重，帶著鐵血無情的意味。她身後幾位身著製服的高層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議事廳內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洛遠山麵色不變，扶了扶眼鏡，反駁道：“秦部長，條例是死的，局勢是活的。歸墟的‘收割’計劃已進入加速階段，全球規則紊亂便是明證。我們常規的監控、清除手段，在應對這種係統性的、源自規則層麵的危機時，效率低下，且極易被反製。王平作為‘容器’，是歸墟計劃的核心環節，也是我們目前唯一能切入其內部運作的、活生生的‘突破口’。”
他指向中央全息地圖上幾個不斷閃爍的紅點：“看看這些異常事件，頻率和強度都在飆升！背後都有歸墟活躍的影子！我們被動防禦，隻會被逐個擊破！而與王平合作，我們可以利用其‘容器’特性，主動吸引歸墟的注意力，摸清它們的行動模式，甚至……有機會找到‘歸虛儀式’的弱點！”
“利用？說得輕巧！”另一位支持秦月的高層嗤笑道，“如何保證‘容器’不被歸墟徹底控製？如何防止他在我們行動中失控暴走？洛顧問，你這無異於與虎謀皮，玩火自焚！一旦失控，後果誰來承擔？”
“風險確實存在。”洛遠山坦然承認，“但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主動介入和引導。將王平團隊置於我們的有限監管和支援之下，總比讓他們完全流落在外，被歸墟或其他勢力找到並利用要好得多！至少，我們現在還能掌握部分主動權，能夠嘗試將這股危險的力量，導向對敵人有利的方向。”
他看向司徒弘，語氣誠懇：“副司長，守舊並非迂腐，而是對古老智慧和未知風險的敬畏。但麵對前所未有的危機，我們也需要前所未有的魄力。我認為，與王平團隊的有限度、高風險合作，是目前局勢下，代價最小、潛在收益最高的戰略選擇。我願以個人信譽和職位擔保，全程負責此項目的風險管控。”
議事廳內陷入了激烈的爭論。支持秦月的“革新派”堅持安全至上，主張強力控製甚至清除隱患；支持洛遠山的“守舊派”則強調戰略機遇，認為必須冒險一搏。雙方引經據典，數據交鋒，一時間僵持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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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主位的司徒弘，一直沉默地聽著，手指有節奏地輕敲著扶手，深邃的目光在全息地圖和爭論的雙方之間移動。最終，他抬起手，輕輕向下壓了壓。
爭論聲漸漸平息。
“洛顧問的分析，有其道理。秦部長的擔憂，亦是職責所在。”司徒弘的聲音緩慢而有力，帶著最終裁決的意味，“歸墟之患，已非疥癬之疾，乃心腹大患。非常之時，需行非常之法。”
他看向洛遠山：“洛顧問，你的合作提案，司裡原則上批準。但必須附加最高級彆的限製條款：第一，對王平及其團隊的監控等級提升至‘暗影級’，所有行動必須在司內備案，並接受實時評估。第二，設立由秦部長牽頭、你參與的聯合監督小組，一旦評估認為風險超過閾值，監督小組有權立即中止合作，並采取‘必要措施’。第三，合作初期的任務，必須經過嚴格篩選，以測試和評估為主，不得涉及核心機密和重大行動。”
這顯然是一個折中方案，既給了洛遠山機會，也套上了秦月派的緊箍咒。
洛遠山心中明了，這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他微微躬身：“明白，我會嚴格遵守條款。”
司徒弘點了點頭，目光轉向秦月：“秦部長，監督之責，關係重大，望你秉公行事。”
秦月麵無表情地領命：“是。”
“那麼，”司徒弘最後說道，“合作的第一步，就從一件‘小事’開始吧。城西老圖書館，近期發生了詭異的【古籍蠹蟲】事件，已有調查員失蹤。事件本身評級不高，但其中似乎摻雜了規則層麵的異常扭曲，或與歸墟的某種新手段有關。洛顧問，這個任務，就作為對你‘合作對象’能力的第一次實戰檢驗吧。”
第一個合作任務，就此下達。
看似簡單，卻暗藏機鋒，是試金石，也可能是……陷阱的開端。
洛遠山領命退出議事廳，心中並無輕鬆。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剛開始。司內的分歧並未消失，隻是暫時被壓製，而王平團隊，即將被推上風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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