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港區三號碼頭的衝天火光與能量波動，引來了巡夜司的大批後續部隊。
當全副武裝的“破障”小組突入倉庫時，隻看到一片狼藉的戰場、滿地失去光澤的晶體碎片、以及少數幾具未來得及被同夥帶走的鴉成員屍體。
王平三人以及他們救出的十一名奄奄一息的幸存者，已在混亂爆發前，憑借魏子騰預設的隱蔽撤離路線，悄然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沒有返回巡夜司總部，三人帶著幸存者直接來到了位於城市另一端的、一個由魏子騰暗中布置的安全屋。這裡醫療設備齊全，屏蔽措施完善，是處理這種“灰色”事件的理想場所。
將幸存者交給黃曼進行緊急救治後，王平和魏子騰立刻鑽進了布滿儀器的密室。魏子騰小心翼翼地將那枚存儲著從碼頭控製台下載數據的芯片接入經過多重加密和物理隔離的分析係統。
數據解密的過程異常艱難，歸墟的加密技術遠超當前主流水平。魏子騰調動了所有能調用的算力資源，甚至冒險連接了幾個非法的量子計算節點，耗時數小時，才終於破開了第一層防護。
當第一批數據流在屏幕上展開時，密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屏幕上顯示的，並非預想中的作戰計劃或據點分布圖，而是一係列格式嚴謹、條目清晰的觀察日誌和數據分析報告。報告標題赫然寫著：
【項目編號：墟容器07彆稱：平）】
【階段：適應性培養與數據采集】
【觀測周期：新曆97年霜月至98年仲夏】
魏子騰顫抖著手指，點開了最近的一份日誌附件。
裡麵詳細記錄了從永夜醫院事件開始，到圖書館蠹魚、斷龍崖奇點、鏡中公寓，直至剛剛發生的碼頭倉庫之戰的每一次能量波動數據、規則乾涉效果、以及王平在事件中表現出的能力增長曲線和情緒波動峰值！
其詳儘程度，仿佛有一個無形的觀察者，始終站在王平身邊，記錄著他的每一分變化！
日誌中甚至包含了王平右臂汙染印記的活性分析、定魂羅盤的能量共鳴頻率，以及對他“共情”能力特性與弱點的評估！
“這……這怎麼可能？！”魏子騰的聲音因震驚和憤怒而扭曲，“他們……他們一直在監視你！不……不隻是監視！這些數據……太詳細了！就像……就像在記錄一個實驗體的各項生理指標！”
王平僵立在屏幕前，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一直以來的不安感，在此刻被冰冷的數據徹底證實！他不是偶然卷入的受害者，他根本就是歸墟計劃中的一環！
一個被精心挑選、投入特定環境、觀察其反應的……實驗品！
日誌中頻繁出現的詞語，如“喂養刺激”、“抗性閾值提升”、“規則適應性優化”、“情緒催化劑效果評估”等，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僥幸心理。
“所以……星輝大劇院的雲老板，碼頭倉庫的那些受害者……他們的痛苦，他們的執念……都成了……喂養我的‘飼料’？”王平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右臂的印記傳來一陣陣冰涼的刺痛，仿佛在印證這個可怕的猜測。
他一直試圖掌控和淨化的力量，其源頭，竟可能與一場如此黑暗的計劃緊密相連！
魏子騰快速滾動頁麵，找到了關於碼頭之戰的最後一條記錄：
【事件：舊港區三號采集點清除戰】
【容器反應：預期內。憤怒情緒引動‘墟源印記’活性峰值突破閾值+187），規則乾涉力顯著增強，展現出不穩定但高破壞性特質。‘虛假真實’能力初步應用，潛力評估上調。】
【備注：采集點損失可接受。獲取的‘極端負麵情緒環境下容器爆發數據’極具價值。下一階段‘營養基’定位：‘古老的怨恨’坐標：舊城區慈恩醫院遺址）。建議繼續觀察容器在該環境下的適應性演變。】
“慈恩醫院遺址……古老的怨恨……”魏子騰喃喃道，猛地調出城市地圖，鎖定了那個標記點，“他們連下一步要‘喂’你什麼都計劃好了！這幫混蛋！”
就在這時，黃曼處理完幸存者的緊急傷勢，走進了密室。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令人窒息的數據，又看了看王平慘白的臉色和魏子騰憤怒的表情，瞬間明白了大半。
她沉默地走到王平身邊，沒有安慰，隻是將一杯溫熱的、散發著寧神藥香的茶水遞到他手中。
“你的力量，源自何處，並非你能選擇。”黃曼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平靜，“但如何運用這份力量，走怎樣的路，決定權在你手中。歸墟視你為容器，為工具，但你是否甘願隻做容器？”
她指向屏幕上“古老的怨恨”坐標：“它們為你鋪設道路，設下陷阱，期待你按部就班。但這也暴露了它們的意圖和弱點。知曉了棋手的布局，棋子……未必不能反噬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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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握緊手中的茶杯，溫熱的觸感稍稍驅散了心底的寒意。他抬起頭，眼中雖然還有震驚與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產生的、冰冷的決絕。
“他們想‘喂’我……想看我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王平的聲音逐漸變得堅定，“那我就‘吃’給他們看！但吃下去的東西，是變成他們的養分，還是變成……刺穿他們喉嚨的毒刺，由我說了算！”
他看向魏子騰和黃曼：“碼頭這一戰，我們毀了他們的采集點，救了人，拿到了關鍵數據。這證明，我們有能力打亂他們的步驟！下一步，慈恩醫院……我們去！但不是作為被牽引的‘實驗體’，而是作為……主動闖入他們實驗室的‘病毒’！”
魏子騰重重一拍桌子：“對！媽的，跟它們乾到底！想拿平哥當小白鼠？先問問老子同不同意！”
黃曼微微頷首：“嗯。但需從長計議。既知是陷阱，便不可再莽撞。需利用其‘觀察’心理，將計就計，反製其核心。”
策略，在極度的憤怒與危機感中，悄然轉變。從被動防禦、破壞據點，轉向了將計就計、反向滲透。歸墟鋪下的路，或許將成為直搗黃龍的捷徑，但也必然是步步殺機的深淵。
王平深吸一口氣，將杯中寧神茶一飲而儘。
苦澀過後，喉間回甘。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分析所有關於慈恩醫院的數據，”他看向魏子騰，眼神銳利，“我們要知道，那裡埋藏的‘古老的怨恨’，到底是什麼。以及……歸墟為什麼認為，那是對我‘有益’的‘營養’。”
真相的冰山露出一角，其下的黑暗，深不可測。
但獵人與獵物的角色，或許可以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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