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司總部，最高議事廳。
穹頂高懸的古老星圖散發著肅穆的光輝，環形長桌旁端坐著巡夜司真正的權力核心——代理司長洛遠山、行動部長秦月、數位須發皆白、氣息深沉的長老，以及幾位重要部門的主事。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壓抑的沉默中彌漫著無形的交鋒。
秦月麵若寒霜，將一份措辭嚴厲的報告重重拍在桌麵上，冰冷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大廳中回蕩。
“洛司長！諸位長老！王平團隊目無綱紀，擅自行動，證據確鑿！此風絕不可長！”她聲音銳利，目光如刀，掃過在場眾人。
“舊港區行動，雖取得戰果，但其過程完全失控！打草驚蛇，暴露我方行動模式尚在其次，更嚴重的是，他們動用的力量......”
“尤其是王平身上那來曆不明的汙染之力——極度危險且不可控！碼頭倉庫幾乎被毀，能量失控險些引發區域性規則崩塌！這已不是功過相抵的問題，這是原則性問題！”
她指向懸浮在圓桌中央的全息投影，上麵展示著碼頭戰後一片狼藉的景象和初步的能量汙染評估報告：“我們需要的是服從指揮、恪守規則的戰士，不是無法無天、仗著能力就肆意妄為的定時炸彈！我堅持原議：立即召回王平團隊，無限期暫停其一切權限，接受最高規格的隔離審查！直至確定其穩定性與忠誠度為止！”
幾位保守派長老微微頷首，交頭接耳，顯然支持秦月的觀點。
大廳內的氣氛愈發緊繃。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直沉默不語的洛遠山身上。
洛遠山緩緩抬起眼簾，目光平靜地迎上秦月咄咄逼人的視線，臉上看不出喜怒。
他沒有立刻反駁，而是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麵，調出了另一份剛剛由王平團隊“補交”的、經過魏子騰精心“潤色”的行動報告摘要，以及部分經過脫敏處理的關鍵數據截圖。
“秦部長，諸位，”洛遠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首先，我同意秦部長的部分觀點。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確實不容姑息，程序正義是維係巡夜司運行的基石。”
他話鋒一轉，手指點向全息投影上的數據：“但是，我們評判一次行動，是否更應該著眼於其戰略價值和最終結果？”
投影上，清晰地展示出從碼頭數據中解析出的關鍵詞——“容器喂養計劃”、“歸墟全球執念采集網絡”、“下一階段目標：古老的怨恨......慈恩醫院遺址”。
這些觸目驚心的詞語，讓在座不少長老臉色驟變。
“王平團隊此次行動，固然程序有虧，但其帶來的情報，價值連城！”
洛遠山語氣加重，“它讓我們首次窺見了歸墟龐大陰謀的冰山一角！讓我們知道，敵人不是在零散地製造混亂，而是在進行一場有組織、有預謀、全球性的‘儀式’準備！而王平，是這個儀式中至關重要的‘容器’！敵人千方百計想要‘喂養’他，而我們，卻要因為程序問題，自斷臂膀，將最關鍵的執行者與控製者隔離審查？”
他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一絲沉痛：“諸位，我們麵對的，是足以顛覆現世規則的滅頂之災！是前所未有的敵人！非常時期，需行非常之事！墨守成規，按部就班，隻會讓我們一步步落入敵人的算計，最終滿盤皆輸！”
一位支持洛遠山的長老適時開口：“司長所言極是。碼頭數據證明，歸墟的進程正在加速。我們沒有時間再內耗、再猶豫。王平團隊的能力和取得的成果，有目共睹。當務之急，是利用好這把尖刀，而不是因為擔心割傷手就將其束之高閣。”
秦月臉色鐵青，正要反駁，洛遠山卻抬手製止了她，給出了一個折中方案：
“鑒於此次行動確實存在程序瑕疵，但戰略價值巨大，我提議如下處理：”
“一、對王平團隊此次行動，不予嘉獎，但免於追責。相關手續，以‘特殊緊急外勤任務’名義予以補辦，納入檔案。”
“二、團隊目前正在追蹤慈恩醫院線索，此事關乎全局，行動繼續。但此後所有行動，必須提前向我和指定的聯絡官......由我直接負責，報備行動計劃大綱，獲得默許後方可執行。嚴禁再次私自行動！”
“三、加強對王平身體狀況及能力穩定性的遠程監測與支援，由黃曼女士主要負責，司內資源優先保障。確保其在可控範圍內發揮最大作用。”
這個方案，既保全了保守派的部分顏麵......不予嘉獎、要求報備，又最大限度地保障了王平團隊的自主性和行動能力，將主導權牢牢掌握在了洛遠山自己手中。
會場內陷入了激烈的爭論。最終，在洛遠山的據理力爭和部分中立長老的權衡下，議案以微弱優勢獲得通過。
風波暫息，但裂痕已生。
會議結束後，洛遠山回到辦公室，第一時間接通了與安全屋的加密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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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出現了王平三人的麵容。
“內部壓力暫時平息了。”洛遠山沒有隱瞞，直接告知了結果，“你們獲得了繼續行動的許可，但代價是……枷鎖。”他將三項決議明確告知。
“慈恩醫院，是下一個關鍵點。歸墟選擇那裡，絕非偶然。你們必須去，但要更加謹慎，每一步都要在規則內行事，至少……表麵上如此。”
洛遠山語氣嚴肅，“我會提供必要的支援，但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給予你們完全的自由。秦月那邊，不會善罷甘休，你們在外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被放大檢視。”
通訊結束。安全屋內，三人沉默片刻。
“算是……最好的結果了。”魏子騰鬆了口氣，又有些鬱悶，“就是以後做事得打報告了，真不爽。”
黃曼淡淡道：“有得必有失。獲得官方認可，行事會方便許多。關鍵在於，如何利用好這份‘有限’的自由。”
王平握了握拳，眼神堅定：“足夠了。知道對手在哪裡，知道規則是什麼，就夠了。”他看向魏子騰，“老魏，慈恩醫院的底細，查清楚了嗎？”
魏子騰立刻來了精神，快速調出資料：“查了！這地方……比碼頭還邪門！”
屏幕上出現一座破敗、被藤蔓纏繞的歐式建築群的老照片，陰森之氣透屏而出。
“慈恩醫院，百年前曾是最大的傳染病隔離所。一場不明瘟疫，死者無數，傳聞後期發生了極其可怕的人道災難——活人封鎖、屍體堆積、甚至……同類相食。怨氣衝天，廢棄後成了著名凶地，巡夜司早年試圖淨化，但效果不佳，最終將其永久封存，列為‘甲級禁忌區域’。”
他放大一張能量掃描圖，醫院遺址上空，籠罩著一片濃鬱得化不開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怨氣雲！
“歸墟的目標……是這片積累了百年的、由絕望、恐懼、背叛凝聚而成的……古老的怨恨！”魏子騰聲音發澀，“這玩意兒要是被它們成功抽取提純……天知道會造出什麼怪物！”
下一個目標的麵紗，已然揭開。
其凶險程度，遠超想象。
而團隊的每一步，都將暴露在內外雙重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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