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續的超濾治療和持續性靜脈正性肌力藥物輸注後,時明璽感覺那勒緊胸腔的枷鎖鬆動了幾分,呼吸也輕鬆了一些。
這種偷來的輕鬆,讓他做了一個決定,他要親自去一趟瑞士的醫療中心。
直麵那些最冰冷的數據,親耳聽聽醫生不帶任何修飾地告訴他,他究竟還剩下多少時間。
他秘密飛抵瑞士,在醫療中心那間可以眺望湖光山色的會議室裡,麵對著他全球醫療團隊的負責人霍夫曼博士。
霍夫曼博士調出他的最新影像和數據,語氣是科研人員特有的客觀。
“時先生,很高興看到您這次對治療有積極反應,這為我們爭取了更充分的準備時間。”
“博士,請直接告訴我,基於所有情況,我最現實的時間預期,以及移植手術的最佳規劃。”
霍夫曼博士推了推眼鏡,“關於移植,我們無疑是幸運的。您知道的,我們一直有最優選備案。目前,這位捐獻者的狀態非常理想,她年輕,健康,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和遺傳病史,心臟功能完美。”
“我是說,合適的器官,不用非常規手段獲得的器官。”
“這次確實沒有用非常規手段,她主動簽署了具有法律效力的定向自願捐獻協議,這避免了所有潛在的倫理與法律風險。”
“您的身體指標進入手術窗口,移植可以最高效地進行。”
主動?
誰會主動在身體良好的情況下,捐獻心臟?
“是我們的備選?”
“是的,”霍夫曼並未察覺異樣,反而帶著一絲讚賞,“是和您最匹配的型號a,那位非常年輕的女性,今年二十五歲,所有前置檢查和心理評估都完美通過。她似乎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並且義無反顧。”
a。
他的a。
時間,在那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然後徹底靜止。
時明璽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好像漂浮了起來,脫離了軀殼,俯視著那個坐在沙發上麵無血色的自己。
秦也這段時間的表現,都像一場荒誕的默劇,在他眼前瘋狂上演,每一個畫麵都在嘲笑他。
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個人,要用自己的命,來救他。
不是被他強迫,不是被他算計。
她怎麼敢?她怎麼能?
是主動的。
是自願的。
是義無反顧的。
他一直以為,時家遺傳的病算是一種背負的宿命。
他們需要人以命換命。
所有長輩所有親人都是這麼做的。
自己自詡與那些冷血的先輩不同,他掌控璽玉,時家在他的管理下如日中天。這樣的人生,他都能放棄。
因為秦也,因為真心可貴。
所以他放棄了那個最初“圈養”她的卑劣的計劃。
他以為他跳出了那個宿命。
他不一樣。
他總是覺得秦也不夠愛他。
他認為她留在身邊,是因為無處可去,是因為半推半就的性格,是因為他提供的庇護和資源。
他總是懷疑她那些順從和妥協裡,摻雜了多少無奈和隱忍。
她是不是打算,在某一天,在他必須要進行移植的時候,偷偷和他一起進行手術。然後讓他醒來,得到一個健康的心臟,和一個她徹底消失的世界?
所以……所以在她心裡,那個將死之人,從來都不是他。
所以,她才會那麼痛苦地糾結要不要去拍《鳳棲梧》。
時明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這裡的。
他的心好痛。
痛得像要爛掉了。
心底是那種鈍重的,彌漫性的,仿佛內臟被一點點碾碎、腐爛的劇痛。
秦也愛他,孤注一擲。
他想到秦也那麼點個小姑娘,一個人簽下那份捐贈協議的樣子。
他要瘋了。
她愛他,要救他,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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