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裂口如同巨獸貪婪張開的咽喉,深邃、漆黑,向外噴吐著陰冷刺骨的寒風,風中夾雜著濃鬱得令人作嘔的妖氣與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陰影能量。這便是黑風洞的入口,僅僅是站在其前方,就能感到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吞噬感。
孫悟空站在最前,暗金色的身影在洞口彌漫出的黑暗背景襯托下,仿佛隨時會被那濃稠的陰影吞沒。他微微眯起那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瞳孔,鼻翼輕輕翕動,似乎在分辨著風中傳來的無數細微氣息。
“雜碎的味道……更濃了。”他沙啞地開口,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與一絲……被挑釁的興奮。被鎮壓萬古,他需要戰鬥,需要鮮血來平複靈魂深處躁動的殺意。
張自在站在他身側稍後,淨梵心炎的蒼白光暈在洞口陰風的吹拂下搖曳不定,勉強照亮前方數尺之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洞口彌漫的陰影能量與之前遇到的影妖將、影魅同源,但更加精純、更加龐大,如同溪流與汪洋的區彆。掌心的“活體經書”傳來輕微的悸動,並非恐懼,而是一種麵對“養料”般的蠢蠢欲動。
阿月緊緊跟在張自在身後,雙手死死抓著他的僧袍一角,小臉煞白,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黑風洞散發出的威壓,對於她而言,如同直麵天敵。
“洞內有陣法,擾人感知,亂人方位。”孫悟空金瞳中光芒閃爍,直接點破了洞內的凶險,“跟緊俺老孫,走錯一步,被拖進哪個陰影角落裡,俺老孫可沒空撈你。”
他這話主要是對張自在說的,至於阿月,他根本懶得理會。
張自在點了點頭,沒有逞強。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孫悟空的靈覺和力量是他們最大的依仗。
孫悟空不再多言,當先邁步,踏入了那片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黑暗之中。張自在立刻緊隨而入,淨梵心炎的光暈如同暴風雨中微弱的船燈,在無邊的黑暗裡頑強地撐開一小片視野。
一入洞中,外界的聲音仿佛被徹底隔絕。死寂,是這裡的主旋律,隻有三人細微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在空曠的洞穴通道中回蕩,顯得格外清晰和詭異。通道並非筆直,而是蜿蜒曲折,四壁是一種冰冷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色岩石,上麵布滿了各種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陰影紋路。
空氣冰冷粘稠,濃鬱的陰影能量無孔不入,試圖侵蝕淨梵心炎的光暈。張自在不得不持續消耗心神維持火焰,才能保證視野不被黑暗徹底吞噬。他能感覺到,這些陰影能量中蘊含著強烈的精神汙染,若是心誌不堅者在此,恐怕片刻就會陷入瘋狂。
孫悟空行走在前,對周遭的詭異景象視若無睹。他的步伐穩定而精準,仿佛腦海中有一張清晰的地圖。偶爾,他會突然停下,金瞳掃向通道側壁某處看似毫無異常的陰影,然後隨意地一揮手,一股無形的勁氣拂過,那處陰影便會發出一聲細微的、如同氣泡破裂般的嘶鳴,隨即消散,露出後麵正常的岩壁——那是一個隱蔽的陰影陷阱。
張自在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對孫悟空的警惕又加深了一層。這妖猴不僅力量強橫,其戰鬥經驗和靈覺也遠超想象。
越往深處,通道越發開闊,但黑暗也越發濃鬱。開始出現一些岔路,每一條岔路都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仿佛通往不同的絕境。孫悟空沒有絲毫猶豫,總是選擇陰影能量最濃鬱、氣息最危險的那一條。
“我們……是不是在往最危險的地方走?”阿月忍不住顫聲問道,她的聲音在死寂的通道裡顯得格外突兀。
孫悟空頭也不回,冷笑道:“擒賊先擒王。宰了那藏頭露尾的洞主,這些鬼蜮伎倆自然就散了。怎麼,怕了?”
阿月頓時噤聲,不敢再言。
又前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的中央,是一個漆黑如墨的寒潭,潭水死寂,不起絲毫波瀾,卻散發著極致的陰寒之氣,仿佛連空間都能凍結。而在寒潭的對麵,有一座由無數慘白骨骸堆積而成的、高達數丈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著一個身影。
那身影籠罩在一件寬大的、仿佛由流動的陰影織就的鬥篷之中,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到鬥篷帽簷下,兩點幽綠色的火焰在緩緩跳動,如同眼睛。它僅僅是坐在那裡,一股龐大、陰冷、帶著無儘惡意的威壓便籠罩了整個洞窟,令張自在呼吸一窒,淨梵心炎的光暈都劇烈地搖曳起來!
黑風洞主!
在洞窟的四周,以及那骨骸王座的下方,影影綽綽地浮現出數十上百道陰影,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如同扭曲的人形,有的則是純粹的野獸輪廓,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冰冷的殺意,幽綠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闖入的三人身上。
“孫悟空……”一個低沉、沙啞,仿佛無數聲音重疊在一起、帶著奇異回響的聲音,從陰影鬥篷下傳來,“你果然來了……掙脫了封印,卻投入了另一個牢籠……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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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悟空金瞳中的火焰猛地熾烈起來,他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獠牙:“藏頭露尾的玩意兒,也配評價俺老孫?你的手下太不經打,隻好來找你活動活動筋骨了!”
“狂妄!”黑風洞主幽綠的目光跳動了一下,似乎被激怒,但聲音依舊平穩,“你以為,還是你大鬨天宮之時嗎?如今的你,不過是一條戴著項圈的喪家之犬!今日,便用你的混沌源血,來滋養本座的‘萬影潭’!”
話音未落,他陰影構成的袖袍猛地一揮!
“吼——!”
洞窟四周那上百道陰影同時發出無聲的咆哮,化作一道道漆黑的閃電,如同潮水般朝著三人撲殺而來!數量之多,攻勢之猛,遠超之前任何一次!
“來得好!”
孫悟空狂笑一聲,不退反進,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暗金色颶風,主動衝入了陰影浪潮之中!拳、腳、肘、膝……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化作了最恐怖的殺戮兵器,所過之處,陰影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紛紛崩碎、湮滅!暗金色的妖氣與漆黑的陰影能量激烈碰撞、湮滅,發出連綿不絕的、如同悶雷般的轟鳴!
他一個人,竟然硬生生擋住了絕大部分的陰影攻勢!
然而,仍有數道格外狡詐凶悍的陰影,繞過孫悟空的戰團,如同毒蛇般襲向張自在和阿月!這些陰影的實力,遠超之前的影魅,幾乎接近那影妖將的水平!
張自在眼神一凝,淨梵心炎瞬間暴漲,化作數條蒼白色的火焰長鞭,如同擁有生命般抽向那些陰影!火焰長鞭過處,陰影發出淒厲的尖嘯,被灼燒出陣陣黑煙,速度驟減。
但陰影的數量太多,而且悍不畏死!一道人形陰影硬頂著火焰長鞭的灼燒,突破防線,一隻由純粹陰影構成的利爪直取張自在的咽喉!速度奇快無比!
張自在剛用火焰長鞭絞碎另一道陰影,回防已是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躲在他身後的阿月,眼中猛地閃過一絲決絕!她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看似普通的黃色符紙,上麵用朱砂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似乎隨時會散掉的符文。她咬破指尖,將一滴鮮血抹在符紙上,然後猛地將其拍向那道襲來的陰影!
“敕!”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與她平時柔弱形象完全不符的清叱!
那符紙接觸到陰影利爪的瞬間,猛地爆開一團極其微弱、卻純粹無比的金色光芒!
“嗤——!”
如同熱刀切黃油,那陰影利爪在接觸到金光的瞬間,竟然被消融了大半!那人形陰影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攻勢頓時瓦解,驚恐地向後飛退,難以置信地看向阿月!
張自在趁機一道火焰長鞭甩出,將其徹底抽散!
他驚訝地看向阿月,隻見她臉色更加蒼白,仿佛剛才那一下耗儘了她的力氣,身體搖搖欲墜,但那雙眼眸深處,卻有一絲極其微弱的金光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