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室之內,空氣仿佛凝固。那懸浮的琉璃碎片散發著柔和而悲愴的光芒,與外界越來越劇烈的震蕩形成鮮明對比。沙僧那穿透靈魂的痛苦呻吟如同實質的浪潮,一波波衝擊著張自在和阿月的心神。
“快!拿到它!”阿月急促地喊道,聲音因恐懼而尖細。
張自在沒有任何猶豫,強忍著腦海中翻騰的雜音與外界地動山搖的眩暈感,一步踏前,伸手抓向那塊最大的琉璃盞碎片。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碎片的瞬間——
“嗡——!”
他懷中另外幾塊較小的碎片仿佛受到了召喚,自行飛出,與空中那塊最大的碎片產生了強烈的共鳴!所有碎片同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華,那光芒並非刺眼,而是一種清澈到極致的琉璃淨光,瞬間充滿了整個耳室,甚至暫時驅散了古遺跡中彌漫的陰霾與詭韻!
光芒中心,幾塊碎片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靠攏、拚接……它們邊緣流淌著液態的光,彼此融合、彌補裂痕。一個殘缺了大半、但輪廓已隱約可見的琉璃盞虛影,在光芒中緩緩浮現!
流沙河·異變!
幾乎在碎片開始融合的同一時刻,外界那無邊無際的流沙河,徹底沸騰了!
“轟隆隆——!”
渾濁的、裹挾著無數骸骨的河水如同燒開般劇烈翻滾,掀起百丈高的惡浪!河底深處,那被無數罪業鎖鏈纏繞、雙目赤紅的魔化沙僧,發出了震徹天地的咆哮!這咆哮聲中,痛苦遠多於暴戾,仿佛一個沉淪的靈魂在無儘的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一絲微光,卻因這微光灼燒著它布滿汙穢的靈魂而發出慘嚎。
束縛在他身上的罪業鎖鏈嘩啦作響,崩得筆直,仿佛隨時都會斷裂。整個流沙河的“罪業”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被引動,濃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從河床深處彌漫開來,化作無數張牙舞爪的魔影,朝著古遺跡的方向撲來!河岸邊的空間開始扭曲,紫色的天光被吞噬,仿佛這片地域正在從黯淵界中被剝離出去,墜入更深沉的罪業地獄。
主殿戰場:
正要乘勝追擊,給那嵌入牆體的汙染羅漢最後一擊的孫悟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地異變所阻。他猛地回頭,金瞳穿透崩塌的殿宇,望向流沙河的方向,臉色首次變得無比凝重。
“卷簾這家夥……動靜鬨得比俺老孫脫困時還大!”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龐大、混亂、充滿了無儘痛苦與毀滅欲望的力量,正在流沙河底蘇醒。那力量層次,甚至隱隱超越了眼前這個被他揍得半殘的羅漢。
“必須儘快帶和尚離開這裡!”孫悟空瞬間做出了判斷。遺跡即將崩塌,而暴走的沙僧是比偽佛羅漢更麻煩的存在。
他不再理會那個被嵌在牆裡、氣息萎靡的羅漢,身形一閃,便要朝著張自在他們所在的甬道衝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刹那——
“咳咳……妖猴……你們……逃不掉……”牆體的廢墟中,傳來羅漢沙啞而充滿惡意的聲音,“驚醒了‘鎮物’,觸怒了尊者……你們……都將成為‘淨世’的祭品!”
他話音未落,整個主殿的穹頂開始大麵積坍塌,巨大的石塊混合著被汙染的佛光,如同雨點般砸落。更麻煩的是,那些原本被羅漢力量壓製、或在遺跡中遊蕩的汙染戰魂和魔物,仿佛失去了最後的束縛,又或者被流沙河的罪業氣息所吸引,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瞬間填滿了孫悟空前方的去路!
“滾開!”孫悟空怒吼,妖氣縱橫,拳腳所過之處,魔物紛紛崩碎。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前赴後繼,悍不畏死,嚴重遲滯了他的速度。
耳室之內:
琉璃盞的虛影漸漸穩定下來,雖然依舊殘缺,但那股純淨、悲憫、仿佛能滌蕩一切汙濁的氣息卻愈發濃鬱。它懸浮在張自在麵前,光芒流轉,竟隱隱與張自在掌心的混沌種子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妙的聯係。
混沌種子傳遞來的不再是純粹的吞噬欲望,反而是一種……審視,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同”?仿佛這琉璃盞中蘊含的某種本質,得到了它的“認可”。
張自在福至心靈,伸出手,並非去抓,而是輕輕托住了那琉璃盞的虛影底部。
入手並非實物觸感,而是一股溫潤、清涼的能量流,順著他的手臂緩緩流入體內。這股能量與他之前吞噬的妖風、骸骨之心、陰影之力截然不同,它不增強力量,不侵蝕心神,反而像一股清泉,流淌過他因強行引導混沌種子而有些灼痛的經脈,撫慰著他因吸收罪業低語而疲憊的靈魂。
在這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無數虔誠的誦經聲,看到了古佛國昔日的祥和景象,感受到了一種純粹的、不帶任何條件的“慈悲”願力。但這景象一閃而逝,迅速被琉璃盞破碎時那場大劫的慘烈畫麵所覆蓋——天傾地陷,佛國崩毀,眾生哀嚎,信仰之光在無儘的黑暗與汙染中明滅不定……
“原來……這就是琉璃盞承載的記憶嗎?”張自在心中明悟,這不僅是儲存信仰的佛寶,更是一段曆史的見證者,一個慈悲願力的凝聚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