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院的木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兩道帶著夜露與血腥氣的身影閃入，隨即迅速將門閂死。
屋內，油燈被阿月迅速點亮，昏黃的光暈驅散了部分黑暗，也映照出張自在略顯蒼白的臉和孫悟空身上尚未完全平息的暴戾妖氣。
“怎麼回事？外麵鬨翻天了！”八戒一個骨碌從床上跳起來，緊張地問道。他和阿月顯然都聽到了遠處的騷動和隱約的警訊。
張自在簡短地將思過禪房外的遭遇、孫悟空怒而殺人、以及逃亡途中混沌種子異變所見的“信仰之線”景象，快速說了一遍。
聽到那小沙彌的悲慘結局，阿月臉色煞白，捂住嘴巴，眼中儘是悲戚與憤怒。八戒也是倒吸一口涼氣，胖臉上沒了血色。
“也就是說，咱們現在徹底暴露了？那幫禿驢馬上就會搜過來？”八戒的聲音帶著顫音。
“暫時不會。”孫悟空冷冷開口，他雖暴怒，但戰鬥直覺依舊敏銳，“俺老孫撕開的口子夠偏，他們一時半會兒摸不清具體方向。但雲水寮被重點搜查是遲早的事。”
氣氛瞬間凝重到了極點。行蹤暴露，強敵環伺，原本的潛入計劃幾乎破產。
“為今之計，要麼立刻強行突圍，要麼……”張自在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八戒身上，“必須在他們大規模搜查之前，找到新的突破口，或者……增強我們自身的籌碼。”
他回想起混沌種子展現的“信仰之線”視野中，那些流向思過禪房的、充滿痛苦雜質的信仰之力，心中隱隱有一個模糊的念頭。
“八戒，”張自在看向他，“你之前去齋堂，可有什麼發現？”
提到齋堂，八戒的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之前的恐懼似乎都被衝淡了不少，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和興奮：“有！有大發現！”
他湊近幾人，手舞足蹈地描述起來：
“那齋堂的飯菜，聞著是挺香，米是琉璃米，菜是佛光蕈，看著跟仙肴似的。但老豬我這鼻子和舌頭，那是嘗過百味，煉過金丹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和嘴巴，“我一聞一嘗就覺出不對！”
“那食物裡，摻了東西！”八戒肯定地說道，“不是毒藥，而是一種極其隱蔽的、能潛移默化影響心神的玩意兒！有點像……有點像稀釋了無數倍的‘信仰錨定劑’！吃下去之後，會讓人對那勞什子菩薩的金身和梵音，產生一種依賴感和親近感，時間久了，怕是比那些信眾還虔誠！”
張自在心中一動，這印證了他的部分猜測。這座寺廟的控製，無孔不入。
“還有呢？”他追問。
“還有更絕的！”八戒搓著手，臉上露出一絲狡黠和……垂涎？“老豬我趁著沒人注意，偷偷用俺的‘天賦神通’感應了一下那些食物裡殘留的信仰之力……”
他所謂的“天賦神通”，便是他那源自“古神後裔”血脈的、近乎本能的吞噬與煉化之力，平日裡多用於滿足口腹之欲和填補內心空虛，此刻卻派上了意想不到的用場。
“我發現，那些食物裡殘留的信仰之力，雖然大部分被‘淨化’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有一絲絲極其微弱的、屬於信眾本身的‘雜念’和‘情緒碎片’殘留，比如一點對家人的思念，一點對未來的迷茫，甚至……一點偷偷藏起來的肉香回味！”八戒嘿嘿一笑，“這些玩意兒，對那偽佛的金身來說，是必須剔除的垃圾，但對我老豬來說……”
他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那裡似乎有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逝：“可是大補的‘零嘴’！俺那口‘黑鍋’指他體內煉化能量的本源），就好這一口！煉化起來，比那些精純但死板的信仰之力順溜多了！”
張自在眼中精光一閃！八戒的發現，指向了一個關鍵點——這座偽佛體係，並非完美無缺！它對信仰的“提純”過程，會產生“雜質”，而這些“雜質”，對於擁有特殊血脈和能力的八戒而言，反而是可以利用的“資源”！
他想到了思過禪房。那裡彙聚的，恐怕是海量的、未被完全“提純”的、充滿了痛苦與掙紮的“高濃度雜質信仰”！如果八戒能……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掌心的混沌種子便傳來一陣輕微的悸動，似乎對八戒所說的“雜質信仰”也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興趣，但更多的是一種審視和……評估？仿佛在判斷其“營養價值”。
“你能吸納煉化多少？對身體可有負擔？”張自在謹慎地問道。
八戒撓了撓頭：“少量的話，沒問題，就跟吃多了撐著了差不多，打幾個嗝放幾個屁就消化了。但要是量大管夠……”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隨即又有些猶豫，“俺老豬也沒試過，就怕……就怕吃撐了，把俺這好不容易修來的‘饕餮本源’給汙穢了，或者……引出些彆的什麼玩意兒。”
他體內的古神血脈，本身就是混沌而危險的。
就在這時，阿月似乎想到了什麼，插言道：“祖訓殘卷中曾提及，上古有‘淨穢轉輪’之法，言道極穢之處，或藏極淨之機。或許……八戒師兄發現的這些‘雜質’，並非全然無用，關鍵在於如何‘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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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語給了張自在一個關鍵的啟發。
“或許，我們不必等到被搜查。”張自在目光銳利起來，“我們可以主動製造混亂，轉移他們的視線，同時……為八戒創造一個‘進食’的機會。”
他的計劃大膽而冒險：利用孫悟空製造的騷動尚未完全平息，寺廟守衛力量被吸引到西北方向的時機，由張自在和孫悟空再次出動，但不是去硬闖，而是去“引燃”另一個可能積聚了大量“痛苦雜質信仰”的地方——比如，那流淌著罪業與怨恨的“地下暗河”的某個出口或節點！
隻要能讓那裡積聚的汙穢能量短暫爆發，必然能吸引寺廟高層的絕大部分注意力！而八戒，則可以趁機潛入齋堂的物資儲備處，或者更好的是，找到靠近思過禪房或地下暗河的、可能泄露“高濃度雜質”的區域，大肆“進食”一番，強化自身！
這個計劃風險極高，但收益也可能巨大。一旦八戒能成功煉化大量“雜質信仰”，他的實力或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提升，甚至覺醒新的能力，為團隊增添一個重要的變數。同時，製造的混亂也能為他們爭取到寶貴的喘息和轉移時間。
孫悟空聽完，金瞳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攪他個天翻地覆？正合俺意！”
八戒則舔了舔嘴唇，看著自己的雙手，眼中既有恐懼，也有躍躍欲試：“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老豬我……拚了！”
絕境之下，危機亦藏機緣。
饕餮血脈，竟能化毒為糧？
主動出擊，欲火中取栗。
是絕地翻盤，還是自投羅網？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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