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子甜膩到齁嗓子的花香,熏得我腦仁兒一抽一抽地疼。
眼皮沉重得像壓了兩座不周山,我費了老鼻子勁兒才勉強掀開一條縫。
入眼不是出租屋那熟悉得掉渣、還帶著點黴味的天花板,也不是醫院那慘白得能照出人魂兒的燈光。是一片……閃著細碎金光的……雲?
層層疊疊,鋪滿了整個視野,軟得跟剛彈好的新棉花似的。陽光的質感更像融化的金箔,暖暖地灑在身上,還挺舒服。
這是哪兒?天堂?我這種十八歲就熬夜趕工猝死的社畜花匠,居然有這待遇?
念頭剛閃過,一股不屬於我的記憶碎片就粗暴地塞了進來,漲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洛靈。茉莉花神。天庭編製內最底層、最卑微、百花苑犄角旮旯小花圃裡的……小透明神仙。
哦,明白了。不是天堂,是換了個地方繼續當社畜。還是神仙界最底層的花農。
我,洛靈,現代花店卑微打工仔,光榮猝死,喜提天庭編製——天庭最底層茉莉花神。
聽起來挺唬人,實際就是個伺候花的園丁,還是誰都能踩一腳那種。一股生無可戀的鹹魚氣息,瞬間淹沒了剛穿越的懵懂。
行吧,在哪打工不是打?隻要彆讓我加班,彆讓我應酬,彆讓我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
讓我安安靜靜當個天庭園丁,給王母娘娘養養花,混個長生不老旱澇保收的鐵飯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鹹魚的終極夢想,不就是躺平嗎?天庭這地方,聽著就適合躺平。
“洛靈!死丫頭又躲哪兒偷懶去了?蟠桃園西角的落葉,你是打算留到明年蟠桃會積肥嗎?!”
一聲尖利高亢、穿透力極強的女聲,裹挾著濃鬱到嗆鼻的牡丹香氣,像根淬了毒的針,精準地紮破了我的鹹魚幻想泡泡。
我一個激靈,條件反射般從鋪著柔軟雲絮的“床”其實就是個稍微墊高點的雲台)上彈了起來。
動作快得仿佛刻進了這具新身體的dna裡。
循聲望去,百花苑入口那株流光溢彩、開得囂張跋扈的巨型牡丹旁,斜倚著一位盛裝美人。
雲錦霞帔,珠翠環繞,一張臉美得驚心動魄,可惜那眼神,淬了冰似的,正居高臨下地剜著我。
正是我的頂頭上司之一,掌管百花苑大小事務的牡丹花神,姚蕊。
來了來了,天庭職場霸淩雖遲但到!
內心的小人瞬間抱頭蹲防,警報拉得震天響。
苟住!洛靈!苟住就是勝利!新工作新環境,低調!再低調!千萬不能第一天就丟飯碗!天庭失業會不會魂飛魄散啊?
“姚蕊姐姐!”
我臉上瞬間堆起一個比剛出爐的蟠桃還甜還軟的笑,小碎步跑得飛快,帶起的風都透著一股子卑微的勤快。
“您吩咐!我這就去!保證掃得乾乾淨淨,一片葉子都不留!連地縫裡的灰塵都給它摳出來!”
我一邊表忠心,一邊麻溜兒地從花圃角落抄起一把看著就不太結實的玉柄雲絲掃帚。
動作流暢自然,仿佛演練過千百遍。嗯,這身體的原主看來沒少乾這活兒,肌肉記憶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