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籠的第一個信號，是掌心下溫熱的、緊實的、富有生命力的觸感。
張若昀迷迷糊糊地想，這新換的蠶絲被手感可真他娘的好，又滑又韌，還帶著點能熨帖到人心坎裡的體溫……他無意識地蜷了蜷手指，甚至用指腹輕輕蹭了蹭那極佳的“麵料”。
不對。
蠶絲被底下，怎麼還會有規律起伏的、類似呼吸的輕微動靜？
他猛地睜開眼。
近在咫尺的，是一段線條流暢的頸項，凸起的喉結，再往上，是那張他閉著眼睛都能描摹出來，此刻卻在沉睡中顯得過分安靜無害的俊臉——蕭聽瀾，他那分手分得驚天動地、老死不相往來的頂流前男友。
而他自己，整個人幾乎像藤蔓一樣纏繞在蕭聽瀾身上。一條腿霸道地橫跨在人家腰腹間，一隻手臂緊緊環著人家的胸膛，最要命的是，他剛才覺得手感絕佳的那塊“麵料”，根本不是什麼蠶絲被，是蕭聽瀾睡衣敞開領口下，那片赤裸的、緊實的胸肌。
他那隻犯上作亂的手，正正好好地覆蓋在上麵，五指甚至還保持著微微用力的姿態。
張若昀腦子裡“嗡”的一聲，炸了。
昨晚所有刻意築起的心理防線——“保持距離”、“背對背睡”、“打死也不越雷池半步”——在這一刻灰飛煙滅，片甲不留。
這破節目！這殺千刀的節目組！明知道他倆那點人儘皆知的過往，還非以“房間緊張”為由，硬把他這個飛行嘉賓塞進了蕭聽瀾這主c的套房，美其名曰“增加看點”。現在好了，看點來了，炸裂級的。
他觸電般想縮回手，想把腿挪開，想立刻滾到床的另一邊，假裝一切隻是一場離奇的意外。然而，身體剛有細微的動作，頭頂就傳來一個帶著剛睡醒時沙啞慵懶，卻清晰無比鑽進他耳朵的聲音：
“摸夠了？”
張若昀渾身一僵，血液瞬間衝上頭頂。他猛地抬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裡，那裡沒有剛醒的迷蒙，隻有一片了然的、甚至帶著點玩味的清明。蕭聽瀾早就醒了！說不定看著他多久了！
“我……”張若昀張了張嘴，喉嚨乾得發緊，所有辯解的話都卡在嗓子眼裡，顯得蒼白又可笑。難道要說自己夢遊？還是說你這胸肌它先動的手？
就在這尷尬得能摳出三室一廳的時刻，房間角落裡，一個偽裝成裝飾品的攝像頭，極其輕微地“哢噠”響了一聲，頂端的紅光微弱但持續地亮著。
張若昀的瞳孔驟然收縮。
直播？！
幾乎是同時，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屏幕亮起，助理的名字伴隨著一串串微信消息提示瘋狂跳躍。不用看他都能猜到那是什麼內容——社死現場全網直播的緊急通報。
蕭聽瀾顯然也注意到了攝像頭的狀態和那催命符似的手機動靜，但他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是那雙看著張若昀的眼睛裡，玩味更深了。他甚至微微動了動被張若昀壓著的那邊肩膀，好整以暇地問：“壓麻了，能起來了嗎？”
張若昀手忙腳亂，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蕭聽瀾身上翻下來，臉頰燙得能煎雞蛋。他抓起手機，屏幕解鎖的瞬間，助理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彈了出來：“哥！你上熱搜第一了！後麵還跟著個‘爆’！彈幕都瘋了！！”
他眼前一黑。
房門就在這時被敲響了，沒等他回應，外麵的人似乎已經憋不住，直接推開了一條縫。執行導演那張努力繃緊卻依舊控製不住嘴角抽搐的臉探了進來，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意：“那個……若昀啊，醒了吧？直播效果……呃，不是，直播間的觀眾們都很關心你，說你剛才……咳，蹭蕭老師的樣子，像隻找奶喝的小貓崽……”
張若昀：“……”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從天靈蓋飄出去了。
一片死寂和灼人的尷尬中，蕭聽瀾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他沒理會門口看戲的導演組，反而側過身，手臂一伸，精準地捏住了正試圖把自己縮進地縫裡的張若昀的後頸。
那動作，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種過於熟悉的親昵。
蕭聽瀾俯身湊近，溫熱的氣息拂過張若昀滾燙的耳廓，嗓音壓得極低，帶著某種危險的磁性，一字一句，清晰地砸進他耳膜：
“當年摔門走的時候，不是信誓旦旦地說，再也不稀罕碰我一下嗎？”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開了塵封的回憶閘門，委屈、難堪、舊怨新仇瞬間湧上心頭。張若昀猛地抬起頭，眼圈不受控製地泛了紅，卻不是要哭的樣子，而是炸毛前的征兆。他瞪著蕭聽瀾近在咫尺的臉，在全世界至少是全直播間）的注視下，不管不顧地仰起頭，一口咬在了那人近在眼前的鎖骨上。
“唔……”蕭聽瀾悶哼一聲，似乎沒料到他會來這一出。
張若昀咬得不重，但足以留下印記。他鬆開口，看著那圈新鮮的牙印，頂著爆紅的臉和亂糟糟的頭發，對著蕭聽瀾，也對著那無聲記錄著一切的鏡頭，含糊又倔強地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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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遊犯法啊？”
空氣凝固了。
門口的執行導演張大了嘴巴，手裡的對講機差點掉在地上。
而網絡上，關於蕭聽瀾張若昀同床、張若昀咬蕭聽瀾、夢遊犯法的話題，徹底引爆了服務器。空氣凝固了大約三秒。
張若昀看著蕭聽瀾鎖骨上那個清晰的牙印，腦子嗡的一聲，終於徹底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他、他居然在幾百萬甚至可能上千萬）直播觀眾麵前，咬了蕭聽瀾？！
蕭聽瀾似乎也怔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鎖骨，又抬眼看向張若昀，眼神複雜難辨，有驚訝，有玩味，似乎還有一絲……極快掠過的，張若昀不敢深究的東西。
門口的執行導演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即將暈厥又強撐著要吃瓜的顫抖：“卡！呃不是…直播信號！快切掉！切廣告！快！”
外麵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聲和對講機裡模糊的指令聲。
直播鏡頭上的紅光倏地熄滅了。
但網絡世界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張若昀的手機不再是震動，而是直接響起了鈴聲，屏幕上閃爍著經紀人的名字，像索命符一樣。他手一抖，差點沒拿住。
蕭聽瀾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慢條斯理地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被張若昀壓得有些發麻的肩膀，指尖若無其事地拂過鎖骨上的牙印，然後掀開被子下床，徑直走向浴室。
“砰”的輕微關門聲，隔絕了外麵的一切，也像是在張若昀緊繃的神經上又敲了一下。
張若昀僵硬地坐在床邊，聽著浴室裡傳來的隱約水聲，感覺自己像個被架在火上烤的傻子。他機械地劃開接聽鍵，經紀人咆哮的聲音幾乎要衝破聽筒：
“張若昀！你你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夢遊？！你怎麼不說你被奪舍了呢？！現在熱搜前十有八個都是你！你跟蕭聽瀾那點陳年老賬全被翻出來了！‘疑似舊情複燃’、‘當眾調情’、‘愛恨交織’……營銷號都他媽快編出八十集連續劇了！”
張若昀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試圖解釋：“王姐，我……”
“你彆叫我姐！你是我哥！親哥！”經紀人打斷他，聲音帶著絕望，“公司公關電話都快被打爆了！你趕緊，立刻，馬上，給我從那個房間出來！還有，在節目組給出下一步指示前，不許再接近蕭聽瀾，不許有任何互動，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