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昀站在晨光裡,看著張建國不情不願地打開那扇囚禁了他三年的木門。
“滾吧,掃把星。”張建國啐了一口,眼神陰鷙,“記住,是你欠我們張家的。”
張若昀提起破布包,頭也不回地走出院子。二十一歲的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澀,眉眼間的倔強沉澱為一種沉默的堅韌。
回到家中,母親的白發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哥!”弟弟張若輝撲上來抱住他,“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裡了?”
張若昀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背:“今晚就走。”
母親擔憂地抓住他的手臂:“外麵...能活下去嗎?”
“總比在這裡強。”張若昀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
那天深夜,一家三口背著簡單的行李,踏上了新修的公路。月光灑在砂石路麵上,泛著清冷的光。
“我們會去哪裡?”若輝小聲問。
“去縣城。”張若昀望著遠方,“那裡沒人認識我們。”
縣城比他們想象中要大。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裡,他們找到一家最便宜的招待所。
“一晚五毛。”前台打著哈欠,“先交錢。”
張若昀從貼身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紙幣,小心地數出三天的房錢。
第二天一早,他就開始找工作。跑了一整天,最終在一家私人飯館找到了洗碗的活。
“包吃住,一個月十塊錢。”老板打量著他,“你長得倒是不錯,要不要考慮在前麵端盤子?”
張若昀搖搖頭:“我就在後廚。”
工作很辛苦,雙手很快被泡得紅腫破皮。但半個月後,他用第一筆工資在城郊租了間平房。
“我在紡織廠找到了臨時工。”母親難得地露出笑容,“一天能掙八毛錢。”
若輝也順利入學,雖然常被同學排擠,但從不在家人麵前抱怨。
一天下班後,飯館的老師傅叫住他:“想學炒菜?”
張若昀點點頭。
“這行當苦得很。”
“我不怕苦。”
老師傅被他的執著打動,開始教他基本功。三個月後,張若昀已經能獨立完成一些簡單菜品。
然而好景不長,飯館因經營不善倒閉了。
“怎麼辦?”母親憂心忡忡地問。
張若昀沉默片刻:“我們自己乾。”
他在城北的菜市場邊支了個小攤,賣炒粉。起初生意冷清,但他堅持每天出攤,用料實在,漸漸有了熟客。
“小夥子炒的粉不錯,”一個常來的大爺說,“就是太老實了,該多放點油才香。”
張若昀隻是笑笑。他深知本錢有限,必須精打細算。
那個冬天特彆冷,他的手凍得開裂,血混著油汙,疼痛鑽心。除夕夜,他收攤回家,母親和弟弟已經包好了餃子。
“哥,你看我期末考試的成績。”若輝興奮地拿出一張獎狀,“老師說我考得好,下學期可以申請助學金。”
張若昀接過獎狀,眼眶發熱。這是他們離開張家莊後的第一個春節,雖然貧窮,但終於有了家的溫暖。
“我們會越來越好的。”他輕聲說。
開春後,炒粉攤漸漸有了名氣。一天,一個穿著體麵的中年人來到攤前。
“我是國營飯店的周經理。”那人遞給他一張名片,“看你手藝不錯,想不想來我們那裡工作?”
張若昀怔住了:“我...沒有城市戶口。”
“可以先做臨時工。”周經理笑了笑,“表現好以後可以轉正。”
張若昀緊緊攥著那張名片,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在國營飯店工作三個月後,周經理在一個下班後的傍晚叫住了他。
“若昀,你一個人帶著母親和弟弟,很不容易吧?”
張若昀點點頭。
“我可以幫你解決戶口問題,”周經理的聲音很輕,“也可以幫你弟弟爭取到更好的學校名額。隻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
張若昀抬起頭,直視周經理的眼睛:“好。”
沒有扭捏,沒有羞澀,就像一個簡單的交易。
從那以後,張若昀搬進了周經理在城東的單元房。周經理待他不差,甚至稱得上體貼。
一天晚上,周經理帶客人回家吃飯。
“小張手藝真好,”客人誇讚道,“周經理有福氣。”
周經理笑而不語,手在桌下輕輕握住張若昀的手。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年。然而命運再次展現了它的無常。
那是個普通的周三下午,周經理說要去市裡開會。臨出門前,他還囑咐張若昀晚上做他愛吃的紅燒魚。
魚做好了,人卻沒回來。
深夜十一點,飯店的副經理敲開了門:“老周他...出車禍了。”
張若昀怔在原地,手裡的鍋鏟“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葬禮上,周經理的妹妹當場尖叫起來:“這個鄉下人用了什麼手段?”
張若昀沉默地站在那裡,手裡緊緊攥著那份意外的遺囑。
料理完周經理的後事,張若昀賣掉了那套單元房,湊夠了八千塊錢。他在縣城最熱鬨的街角租下了一個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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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前一天,弟弟若輝來看他。
“哥,你會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