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鋒拉開一張高腳凳,坐了下來。
正在擦杯子的“九指”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隻是用一種毫無感情的、公式化的聲音問道。
“喝點什麼?”
他的聲音像是生了鏽的鐵片在摩擦沙啞而難聽。
葉鋒的目光落在他那隻正在擦拭玻璃杯的、隻有四根手指的左手上。
斷掉的小指處紋著一圈蠍子圖案猙獰而詭異。
“一杯威士忌不加冰。”
葉鋒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這片嘈雜的池塘。
周圍幾個正在喝酒的傭兵都下意識地朝他這邊看了一眼。
在這家酒吧點一杯不加冰的純威士忌是一種黑話。
意思是老子不是來喝酒的,是來談生意的。
“九指”擦杯子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四十多歲的年紀一道猙獰的刀疤從他的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讓他整張臉都顯得有些扭曲。
他渾濁的眼睛在葉鋒身上不帶任何感情地掃視了一圈。
從頭到腳。
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的成色。
當他看到葉鋒那張過分年輕的臉和身上那件嶄新的衝鋒衣時眼神裡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又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鳥。
“威士忌很貴。”九指重新低下頭,繼續擦拭著手裡的杯子,聲音懶洋洋的“我們這兒,最便宜的‘黑麥’一杯也要五百美金。”
五百美金。
換算成人民幣三千多。
足夠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月的夥食費了。
在這裡卻隻是一杯酒的價格。
這就是金三角的物價。
人命和酒一樣都很貴也……都很廉價。
“沒問題。”葉鋒的回答依舊平靜。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小小的金條放在了吧台上。
“夠嗎?”
九指看了一眼那根至少價值一萬塊的金條,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夠是夠了。”他放下杯子從吧台下拿出一瓶落滿了灰塵的酒“不過我們這兒有規矩。第一次來的新人想喝酒,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葉鋒看著他沒說話。
“你”九指用他那隻隻有四根手指的手,指了指葉鋒又指了指酒吧裡其他那些滿臉橫肉、殺氣騰騰的傭兵“覺得你和他們比有什麼區彆?”
這是一個典型的“下馬威”。
也是對新人實力和底細的試探。
回答得好你就能在這裡贏得最基本的尊重。
回答得不好……
那你今天付出的可能就不隻是一根金條了。
葉鋒沉默了片刻。
他環視了一周目光從那些傭兵或輕蔑、或好奇、或充滿惡意的眼神上一一掃過。
然後他收回目光看著九指平靜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區彆?”
“他們是來這裡花錢買醉的。”
“而我是來這裡讓彆人,花錢買命的。”
……
話音落下。
整個吧台附近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葉鋒的身上。
幾秒鐘後一陣哄堂大笑爆發了出來。
“哈哈哈哈!這小子說什麼?讓彆人花錢買他的命?”
“我操哪來的愣頭青?這麼牛逼?”
“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一個離葉鋒最近的、喝得滿臉通紅的絡腮胡壯漢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他身高將近兩米渾身的肌肉把身上的迷彩背心撐得像是要裂開一樣。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葉鋒麵前巨大的身影將葉鋒完全籠罩在了陰影裡。
“小子”他伸出一隻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葉鋒的肩膀一股濃烈的酒氣噴了葉鋒一臉“給你個機會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九指沒有阻止。
他隻是靠在吧台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像是在看一場好戲。
葉鋒甚至沒有抬頭看那個壯漢。
他的目光,依然平靜地注視著九指。
“我的酒呢?”他淡淡地問道。
“哈?”壯漢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他媽還想喝酒?老子現在就讓你喝尿!”
他說著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著葉鋒的衣領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