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寂靜中,時間失去了意義。
林昊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一絲微弱卻至關重要的能量循環中:艱難地感知、引導那稀薄頑固的生機能量,納入丹田,經原初之種緩慢轉化,再用以修複千瘡百孔的身體。
過程枯燥、痛苦,且效率低得令人絕望。整整一天一夜過去,他所修複的傷勢,不過是斷裂經脈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小段,以及幾處骨裂的淺淺表層。照這個速度,完全恢複遙遙無期。
乾渴和饑餓如同附骨之疽,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誌。儲物戒中僅有的一點清水和乾糧早已耗儘,這個廢墟世界裡,連尋找乾淨的水源和食物都成了巨大的挑戰。
必須出去!必須找到補給,否則沒等傷勢恢複,他就會先渴死餓死!
第三天清晨,當一絲微弱的光線從入口縫隙透入時,林昊掙紮著站起身。經過兩天不眠不休的艱難修複,他總算恢複了一絲行動能力,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能勉強行走。
他挪開堵門的櫃子,拄著那根鏽蝕的火銃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外麵依舊是那片灰蒙蒙的死寂世界。空氣中刺鼻的味道似乎更濃了些。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記憶中之前看到過的一片較大廢墟建築群挪去。通常那種地方,更容易找到廢棄的商店、地下管道或者儲水設施,或許能有收獲。
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呼吸如同拉風箱。他不得不走一段就停下來休息,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幸運的是,這片區域似乎相對“安全”,除了幾隻體型碩大、皮毛脫落、露出粉紅色肌肉的變異老鼠在啃食著不知名的東西外,並未遇到更危險的生物。
那些變異老鼠察覺到林昊,隻是抬起猩紅的眼睛看了一眼,似乎覺得他沒什麼“油水”,便不再理會,繼續它們的饕餮盛宴。
林昊強忍著惡心,繞開它們,繼續前行。
終於,他接近了那片建築群。這裡曾經似乎是一個繁華的街區,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他在一棟半倒塌的大型建築廢墟裡,發現了一個通往地下的斜坡入口,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他看不懂的文字,但看起來像是個超市或者倉庫。
入口被碎石堵塞了大半,但勉強能容一人通過。
林昊心中一喜,正欲上前。
突然,他耳朵微動,聽到廢墟深處傳來一陣輕微的、刻意壓低的響動,以及幾聲短促的、同樣壓抑的人語!
又有人!
林昊瞬間警惕起來,立刻閃身躲到一堵殘牆之後,屏住呼吸,小心地探出半個頭觀察。
隻見從廢墟的另一側,拐出來五個人。他們的裝扮比之前遇到的那一夥稍好一些,但同樣破舊不堪,臉上帶著風霜和警惕。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紮著馬尾、臉上塗抹著油彩看不清具體麵容的女子,她手中拿著一把保養得相對不錯的步槍,眼神銳利如鷹。
另外四人則是三男一女,兩個年輕男子手持簡陋武器警惕著四周,一個中年男子背著一個大背包,裡麵似乎裝了些東西,還有一個年紀稍小的女孩,正拿著一個古怪的、帶著天線的儀器,似乎在探測著什麼。
這支小隊明顯比之前那夥烏合之眾更有紀律,行動也更加謹慎專業。他們似乎也在搜尋物資,目光不斷掃視著周圍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
“&……¥……”拿儀器的女孩忽然指著林昊藏身的這片區域,對為首的女子說了幾句什麼,語氣帶著一絲興奮。
女子立刻抬手,小隊瞬間停止前進,進入戒備狀態。所有目光都銳利地掃向林昊所在的方向。
被發現了?
林昊心中一沉。是那個古怪儀器探測到了什麼?還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
他握緊了手中的火銃棍,身體緊繃,大腦飛速思考著對策。硬拚絕對不行,逃跑以自己現在的狀態也跑不掉。
就在這時,那為首的女子似乎做出了決定,她對著林昊藏身的方向,用一種林昊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清晰而冷靜地說了幾句話。語氣不像之前那夥人充滿直接的威脅,更像是一種試探和警告。
見沒有回應,女子對旁邊一個年輕男子使了個眼色。
那年輕男子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端著武器,小心翼翼地向林昊藏身的殘牆靠近。
語言不通,無法交流。對方有武器,有紀律,自己重傷未愈。
危機再次降臨!
林昊目光急速掃過周圍環境,又看向那步步緊逼的年輕男子,以及他身後那支訓練有素的小隊。
硬抗是死路一條。必須想辦法化解這場衝突,或者……利用他們?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
就在那年輕男子即將繞過殘牆,發現他的刹那——
林昊猛地將手中的火銃棍用力扔向相反方向的廢墟!
哐當!
鏽蝕的鐵棍撞擊在混凝土塊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邊!”年輕男子果然被聲響吸引,下意識地調轉槍口,低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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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現在!
林昊猛地從殘牆後“跌”了出來!他不是走出來,而是真正因為虛弱和刻意,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同時發出一聲痛苦而虛弱的呻吟。他刻意將自己最狼狽、最無力、最不具有威脅性的一麵展現出來。
他癱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著,臉色蒼白如紙,嘴角甚至因為強行運氣而溢出一絲鮮血之前內腑的傷),眼神渙散,充滿了痛苦和……茫然無助。他舉起雙手,做出一個毫無威脅、甚至像是求救的姿勢,目光看向那為首的女子,嘴裡發出微弱而沙啞的、意義不明的音節模仿這個世界的語言語調,但不成詞句)。
這一刻,他不是一個擁有力量的修士,隻是一個身受重傷、迷失在廢墟中、語言不通、瀕臨死亡的可憐人。
那突然的動靜和驟然出現的林昊,讓整個小隊瞬間緊張起來,所有武器瞬間對準了他!
但當他們看清林昊的狀態時,緊張的氣氛明顯一滯。
那逼過來的年輕男子愣了一下,槍口微微放低,警惕地打量著地上這個看起來比他們還要淒慘、似乎毫無威脅的陌生人。
為首的女子眉頭緊皺,銳利的目光如同掃描儀般在林昊身上來回掃視。她看到了林昊破爛衣物下隱約露出的猙獰傷口部分舊傷崩裂),看到了他蒼白臉色和嘴角的鮮血,看到了他眼中那恰到好處的痛苦、茫然和一絲微弱的求生欲。
這不像偽裝。這種重傷和虛弱,在這種環境下幾乎等於死亡。
她又看了看林昊扔出火銃棍的方向,似乎明白了剛才的響聲是為何——一個重傷者受驚之下丟棄了唯一的“武器”。
她抬了抬手,示意隊員們保持警惕但稍安勿躁,然後自己緩步上前,在距離林昊數米遠的地方停下,再次開口詢問,語氣依舊冷靜,但少了幾分殺氣,多了幾分探究。
林昊依舊“茫然”地看著她,艱難地搖頭,嘴裡發出無意義的音節,表示聽不懂。同時,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更加無助和……帶著一絲看到同類般的微弱希冀。
那背著背包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對女子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指了指林昊的傷口和狀態,搖了搖頭,意思似乎是這人傷得很重,活不了多久了,沒必要浪費精力。
隊伍裡那個年紀較小的女孩,看著林昊淒慘的模樣,眼中露出一絲不忍。
為首的女子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掃過林昊。她似乎在權衡。在這個末世,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尤其是這樣一個重傷號,幾乎是純粹的累贅。但直接殺死一個看似毫無威脅、同樣是人類的存在,似乎又有些……
最終,她似乎做出了決定。她沒有再理會林昊,而是對隊員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搜索物資,但保持對林昊的監視。
她似乎選擇了無視。既不救助,也不殺害。任由林昊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