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中,那座曾經褻瀆而恐怖的移動神國,此刻正經曆著一場脫胎換骨般的劇變。慘綠色的邪火徹底熄滅,纏繞的鎖鏈與哀嚎的神像化為齏粉,不規則的幾何噩夢形態如同融化的蠟像般剝落、坍塌,顯露出其下被塵封了無數歲月的、古老而恢弘的真實麵貌——那是一座以暗金色與星辰銀為主色調、充滿了泰拉神係古典韻律與磅礴神威的龐大神殿群。雖然依舊殘破,布滿了歲月的刻痕與戰爭的傷疤,但那流淌出的神力,已不再是冰冷死寂的虛無,而是帶著古老歲月沉澱的、蘊含著創造與毀滅雙重意境的純粹神威。
所有幸存者都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這奇跡般的轉變,注視著那神殿群的最深處。艾莉絲扶著虛弱的林昊,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微微緊繃;雷克斯握緊了戰斧,矮人的直覺讓他對任何未知的強大存在都抱有警惕;星瞳的傳感器則全力運轉,分析著那複蘇神力的性質與波動。
終於,在那神殿核心,一道身影緩緩凝聚。
那不再是扭曲的、不可名狀的意誌聚合體,而是一個具體的人形。他身披殘破卻依舊能看出昔日華貴的暗金色神袍,頭戴一頂布滿裂紋、缺失了部分寶石的神王冠冕,麵容古老而威嚴,雙眸之中,仿佛蘊藏著星河生滅、紀元輪回的滄桑。隻是,那眼底深處,除了蘇醒的神威,更有著一絲無法抹去的、深可見骨的疲憊與……釋然。
他,便是塔爾羅斯,泰拉神係的末代神王。
他的目光跨越虛空,落在了被艾莉絲攙扶著的、氣息微弱的林昊身上。那目光複雜無比,有審視,有感激,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愧,更有著一種了悟後的平靜。
“異數的少年……”塔爾羅斯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再混亂扭曲,而是帶著一種古老神隻特有的、仿佛法則共振般的恢弘與低沉,“以凡靈之身,承載原初之息,點燃混沌心火……汝,令吾憶起了早已遺忘的……‘存在’之重,與……‘選擇’之責。”
他的視線緩緩掃過那片殘破但正在新生法則下緩慢自我修複的神殿,掃過遠方那巍峨的創世引擎與充滿生機的希望哨站,最終,落回了自己那雙布滿了古老符文、卻隱隱還有一絲虛無汙穢如跗骨之蛆般纏繞不去的手掌。
“吾沉淪於‘無’,以億萬載歲月編織了一場自欺的幻夢,並將此夢化為災厄,施加於無儘星空……罪孽……深重。”他的聲音裡帶著沉痛,卻不再有瘋狂,隻有一種直麵事實的沉重。
林昊深吸一口氣,勉力站直身體,與那道古老的目光對視,不卑不亢:“沉淪非你本願,紀元之殤非常人所能承受。但醒來,即是新生之始。塔爾羅斯,你的選擇,尚未結束。”
塔爾羅斯微微頷首,他抬起那隻被最後一絲汙穢纏繞的手掌,凝視著那如同黑色紋身般盤踞不去的痕跡。那是他主動擁抱虛無時,與宇宙寂滅麵相融合最深的核心烙印,也是他如今神格中最後、最頑固的“毒瘤”。
“是啊……尚未結束。”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這具殘軀,這顆被汙染的神格……已不配承載‘泰拉’之名,更不配存於這新生的希望之側。過去的罪孽,需以過去的方式……終結。”
他話音未落,整個複蘇的神殿群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並非攻擊性的神威,而是……一種獻祭與歸一的磅礴意誌!
“吾以泰拉神王·塔爾羅斯之名!”
“引紀元殘火,燃舊日之軀!”
“聚未散神性,凝……淨化之刃!”
轟!!!
龐大的神殿群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氣化!構成神殿的每一塊磚石,每一道符文,都化作了最精純的暗金色神性能量,如同百川歸海,向著塔爾羅斯的掌心瘋狂彙聚!連同他自身那殘破的神軀,也從雙腳開始,寸寸化為飛灰,融入那團越來越耀眼、越來越凝練的能量核心之中!
他在兵解!以自身殘存的一切為祭品,燃燒最後的意誌,凝聚終極的一擊!
“他這是……”雷克斯瞪大了眼睛。
“為了徹底淨化那最後的汙穢……連同他自己……”艾莉絲的聲音帶著一絲震撼與複雜。
林昊默然,他明白了塔爾羅斯的選擇。這位古老的神王,在清醒之後,無法容忍自身那被汙染的部分繼續存在,更不願以這殘破墮落的姿態苟活。他選擇了最有尊嚴的方式,為自己,也為因他而起的災禍,做一個徹底的了解。
那團在塔爾羅斯掌心凝聚的能量,最終化作了一柄不過三尺長短、通體流淌著暗金色與混沌灰白交織光暈的短刃。短刃形態古樸,刃身仿佛由凝固的星辰與破碎的法則鑄就,散發著一種淨化一切、終結一切的終極意境。
而塔爾羅斯的身影,已然虛幻得如同風中殘燭,隻剩下上半身還勉強維持。
他用儘最後的力量,將那柄凝聚了他所有殘存神性與淨化意誌的短刃,輕輕向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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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刃無聲無息地劃過星空,它的目標,並非任何實體,而是……那依舊彌漫在戰場上、因主宰潰散而失去統一指揮、卻依舊本能地散發著虛無氣息的教派殘餘艦隊,以及那潛藏在維度間隙、連接著虛無本源的……最後一絲法則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