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艦隊在死寂的放逐之地邊緣緩緩航行，如同在巨獸屍骸間穿行的微塵。所有觀測設備全開，記錄著這片宇宙墳場每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節，同時小心翼翼地規避著那些在廢墟間徘徊的、形態不定的“原生存在”。林昊指引的方向，那道源自“舊支聯”的墮落法則痕跡，如同黑暗中的蛛絲，依舊頑強地向著這片死域的更深處延伸。
航行的第三天，艦隊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空曠”的區域。那是一片由無數細小星辰塵埃和凍結氣體構成的、緩緩旋轉的星雲帶，其色彩呈現出一種病態的、仿佛摻雜了汙血的暗金色。在星雲帶的中央，懸浮著一座異常完整的、風格難以言喻的建築。
它並非已知的任何文明風格，整體像是由無數扭曲的管道、蠕動的囊泡和閃爍不定的棱鏡結構強行糅合而成，表麵覆蓋著一層仿佛活體皮膚般的、半透明的薄膜，其下隱約可見粘稠的、散發著微弱磷光的液體在流動。建築周圍的空間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光線在其附近會發生詭異的偏折和色散。
“檢測到高強度、高活性能量信號源！”“邏各斯號”的警報聲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能量特征與‘舊支聯’痕跡高度吻合！確認目標，疑似‘舊支聯’前哨站或研究設施！”
“終於找到了！”堅盾號的穆拉丁將軍精神一振，拳頭砸在控製台上，“議長，讓俺們先轟它幾炮，試探一下！”
“不可妄動！”林昊立刻製止，他的眉頭緊鎖，混沌識海中傳來強烈的預警，“此地能量場極其詭異，且與周圍環境深度綁定。貿然攻擊，可能引發不可預測的連鎖反應。先派出偵查單位，抵近觀察。”
命令下達，由“暗影徘徊者號”釋放的三架隱形偵察無人機，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向那座怪異的建築。無人機搭載了最先進的多光譜傳感器和靈能探測器，試圖穿透那層半透明的薄膜，窺探其內部的秘密。
起初一切順利，無人機成功穿越了建築外圍扭曲的空間區域，貼近了那層蠕動的“皮膚”。然而，就在傳感器即將開始深度掃描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座怪異的建築仿佛突然“活”了過來！表麵那些扭曲的管道猛地收縮膨脹，囊泡劇烈蠕動，棱鏡結構瘋狂閃爍！那層半透明的薄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蕩漾起來，緊接著，數十道無形的、卻帶著實質衝擊力的精神波紋，以建築為中心，如同水麵的漣漪般驟然擴散開來！
這精神波紋並非針對物質，而是直接作用於意識與認知！
首當其衝的三架偵察無人機，其內部的ai核心瞬間過載，邏輯鏈崩碎，傳回的最後畫麵是無數扭曲、混亂、無法理解的幾何圖形和色彩爆炸，隨即信號中斷，無人機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歪歪扭扭地墜向下方的星雲塵埃。
緊接著，精神波紋狠狠撞上了探索艦隊！
“警告！遭受高強度精神衝擊！”
“心靈防護場過載70！還在持續上升！”
“船員精神狀態異常！出現幻覺、譫妄、極端情緒波動！”
艦隊內部瞬間一片混亂。
靈語號上，一位年輕的精靈遊俠突然發出淒厲的尖叫，扔掉手中的長弓，雙手抱頭蜷縮起來，哭喊著說周圍的同伴都變成了腐爛流膿的怪物。另一位精靈祭司則目光呆滯，嘴角流涎，反複念叨著無人能懂的古老咒文，其周身純淨的生命能量開始變得晦暗、扭曲。
堅盾號上，幾名矮人戰士雙目赤紅，如同瘋魔般舉起武器對著空氣瘋狂劈砍，嘴裡咆哮著早已逝去的仇敵的名字。更有甚者，開始用戰斧瘋狂劈砍艦船內壁，仿佛那金屬後麵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就連邏各斯號上的智械單位，其冰冷的邏輯核心也受到了乾擾，數據流中出現大量亂碼和邏輯悖論，部分單位行動變得遲滯或出現異常指令。
這種攻擊，並非直接摧毀靈魂，而是汙染認知，扭曲現實，直接撼動智慧生命賴以存在的心智根基！它放大人心的恐懼，扭曲感知的畫麵，混淆記憶的真實，誘導出最深層、最黑暗的瘋狂！這便是舊神眷族最令人畏懼的力量——sanityattack理智攻擊）！
“堅守本心！那是幻象！”林昊的聲音如同洪鐘，通過混沌原力共鳴強行傳入每一個艦隊成員的意識，試圖穩定他們的心神。他自身的混沌識海也在劇烈翻騰，無數荒誕離奇的幻象試圖侵入，但都被那燃燒的混沌心火強行焚毀、包容。原初之種散發出清涼的氣息，幫助他穩固著對“真實”的認知。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抵禦。就在艦隊忙於穩定內部混亂之際，那座怪異建築的“皮膚”突然裂開數道縫隙，數十個“存在”從中湧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艦隊撲來！
這些存在的形態，比之前看到的“原生存在”更加具體，也更加褻瀆。它們大致保持著類人的輪廓，但身體比例極度不協調，肢體數量不定，皮膚呈現出一種仿佛浸泡過福爾馬林的灰敗顏色，表麵覆蓋著不斷開合的、如同貝類或昆蟲口器般的吸盤和裂縫。它們的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一團不斷蠕動、變幻著惡心色彩的軟泥狀物質，偶爾會凝聚成一隻巨大的、布滿血絲的獨眼，或者一張裂開到耳根、布滿利齒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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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沒有乘坐任何載具，就那麼直接地在虛空中遊弋，動作僵硬而迅捷，仿佛不受常規物理法則的約束。它們無聲地嘶吼著，那無形的精神汙染如同領域般隨著它們的移動而擴散，進一步加強著對艦隊成員的理智侵蝕。
“開火！自由開火！不能讓它們靠近！”穆拉丁將軍強忍著腦海中不斷閃現的、關於族人在熔爐中哀嚎的恐怖幻象，嘶聲怒吼。
能量光束、實體炮彈、符文飛彈……如同暴雨般傾瀉向那些撲來的舊神眷族。
然而，令人心悸的一幕發生了。
許多攻擊在接近這些眷族時，竟然直接穿透了過去，仿佛它們隻是不存在的幻影！而另一些命中的攻擊，雖然能對它們造成傷害，打碎它們的肢體，甚至將其徹底汽化，但那些眷族仿佛沒有痛覺，沒有恐懼，依舊悍不畏死地衝鋒，而且它們被擊碎後逸散出的能量和物質，竟然會汙染周圍的空間，形成小範圍的精神汙染區！
更可怕的是，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與這些眷族“對視”，或者僅僅是感知到它們的存在，都會讓艦隊成員的心智遭受持續的、猛烈的衝擊！矮人戰士的狂怒、精靈的恐懼、智械的邏輯錯亂……都在加劇！
“物理攻擊效果有限！它們……它們的存在本身就在扭曲現實！”星瞳的分析也帶上了一絲混亂的雜音，“必須使用……概念性武器，或者……純粹的心靈力量！”
“靈語號，集中所有祭司，施展‘寧靜之森’大範圍安撫神術！”
“堅盾號，啟動‘先祖戰吼’符文，激發戰士意誌，對抗侵蝕！”
“邏各斯號，釋放‘邏輯淨化’數據流，嘗試修複智械單位錯誤！”
林昊迅速下達指令，同時，他自身也動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艦隊被這些眷族的精神汙染拖垮。
他一步踏出“溯源者號”，懸立於虛空之中。混沌原力在他周身澎湃，灰白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擴散，與那些舊神眷族散發出的精神汙染領域狠狠撞在一起！
嗤嗤嗤——！
仿佛冷水滴入熱油，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虛空中激烈交鋒，發出無聲的湮滅與咆哮。混沌原力那包容與歸墟的特性，對這種純粹的精神汙染有著一定的克製作用，暫時遏製了其擴散的勢頭。
但林昊也感到壓力巨大。這些舊神眷族的數量眾多，其精神汙染仿佛源源不斷，而且極其頑固、詭異，如同附骨之疽，不斷試圖侵蝕他的混沌領域。更讓他心驚的是，他能感覺到，在那座怪異的建築深處，一股更加龐大、更加古老、更加瘋狂的意誌，正在緩緩蘇醒，冷漠地“注視”著這場戰鬥。
探索艦隊與舊神眷族的首次接觸，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戰。這不是力量與力量的碰撞，而是秩序與混亂、理智與瘋狂、存在與虛無在最根本層麵上的交鋒！
林昊知道，他們必須儘快找到有效對抗這種san值攻擊的方法，否則，不等找到“舊支聯”的核心，他們這支精銳艦隊，恐怕就要先一步在這片放逐之地中……徹底瘋狂，淪為與那些眷族一樣的、扭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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