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了。”
二字落定，再無反悔。
源流之靈那模糊的身影沒有任何表示，隻是環繞平台的白光驟然變得熾烈，如同實質的液體，將林昊那本就虛幻的意識體徹底吞沒。
沒有痛苦，沒有掙紮，隻有一種存在被徹底“分解”的絕對剝離感。
他感覺到自己與盟約宇宙的一切聯係被斬斷，與艾莉絲、雷克斯、星瞳他們的羈絆被抹除，甚至連他自己作為“林昊”這個名字所承載的所有記憶、情感、認知、乃至對混沌大道的理解、對內宇宙的掌控……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純粹的白光中被一點點抽離、封印。
就像一幅色彩斑斕、細節豐富的畫卷，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漂白，還原成最初那張空無一物的白紙。
最後殘存的意識，是他對“定義”之道那一點最本源的執著，以及原初之種與他真靈最深處的、無法被徹底剝離的那一絲共生聯係。
這一點真靈，如同風中殘燭，被白光包裹著，投入了一片……無法形容的“地方”。
混沌。
這是林昊或許此刻已不能稱之為林昊，隻是一個擁有最基礎感知能力的“點”）恢複感知後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概念”。
這裡沒有光，沒有暗，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空間。隻有一片沸騰的、狂暴的、彼此衝突湮滅的“基礎存在”。法則的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四處飛濺，能量的亂流如同失控的野馬般橫衝直撞，尚未完全分化的物質與虛無糾纏在一起，發出無聲的咆哮。
這是一個剛剛經曆了“創世失敗”或者某種“宇宙級災難”的、處於絕對混沌與破碎狀態的微宇宙。其規模或許遠不及真實的宇宙，但其內部的混亂與危險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它就像一顆被強行捏合、內部卻充滿了致命裂縫和狂暴能量的、極不穩定的炸彈。
林昊的這一點真靈，就懸浮於這片混沌的中心，渺小得連一顆塵埃都不如。他沒有記憶，沒有力量，沒有目標，甚至沒有“自我”的清晰認知。隻有一種本能的、對周圍這片極致混亂的……不適感。
混亂，意味著無序，意味著危險，意味著……不可知。
而他那被剝離了一切後僅存的本源中，那源自“定義”之道和原初之種的烙印，讓他對這種“不可知”的狀態，產生了一種天然的排斥。
他“想”要……秩序。
這個念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第一顆石子，在這片絕對的混沌中，激起了微不足道，卻意義非凡的一絲漣漪。
然而，想要秩序，談何容易？
他沒有任何力量去平息能量的亂流，沒有任何知識去整合法則的碎片，沒有任何藍圖去構築時空的框架。他就像一個被扔進核聚變反應堆中心的原始人，除了本能地感覺到恐怖和不適，一無所有。
時間如果這裡存在時間的話）在混沌的咆哮中流逝。林昊的真靈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混亂的洪流撕碎、同化。他一次次地試圖去“理解”周圍的混亂，卻一次次地被那龐雜無序的信息衝垮，真靈變得更加黯淡。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侵蝕這點僅存的意識。
難道就要這樣消散於此，與這片破碎的混沌融為一體嗎？
不。
那一點對“秩序”的本能渴望，如同最後燃燒的火種，死死守住了真靈的核心。他放棄了去“理解”整個混沌的妄想，那太過宏大，遠超他此刻的承載極限。
他將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意念”，收縮，再收縮。最終，聚焦在了距離他真靈最近的一小片區域——那裡，幾縷代表著“穩固”與“沉澱”意蘊的土係法則碎片，正與一股狂暴的、代表著“撕裂”與“運動”的風係能量流激烈衝突，彼此湮滅，又不斷從混沌中汲取補充，形成一個小小的、持續毀滅的漩渦。
他不再試圖去平息整個漩渦，而是將全部的心神，投入到了觀察這兩股力量最細微的相互作用上。
他“看”到，當土之法則的“沉澱”意蘊在某個瞬間略微壓過風之能量的“撕裂”時，會有一絲極其短暫的、近乎不存在的“穩定”出現。雖然轉瞬即逝，但那片刻的“有序”，卻讓他的真靈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適。
就是這種感覺！